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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159章 段少越墙之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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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章第5卷]

    第165节第159章段少越墙之谜

    “唔,孟同学,你的脸怎么了?”柏炀柏口中的草叶摇晃两下,颇感兴味地凑近一些,研究着孟瑄脸上一道道的红痕。

    孟瑄毫不慌张,平静地解释说:“被人抓的,是我母亲。”

    柏炀柏信以为真,啧啧叹道:“瑄少,不是我说风凉话,现在上了年纪的女子,真是比老虎和狮子还狠哪,唔,有一道还抓破了……你是你娘亲生的吗?”

    孟瑄望向何当归,亦叹道:“谁知道呢,我现在也满心疑惑,小逸,你有药给我搽吗?”

    何当归一边将贯注了真气的银针扎在钱牡丹的脑门上,一边瞟了柏炀柏一眼,说:“找他要,他是卖药的。”

    孟瑄又望向柏炀柏,后者转身从他的药箱中摸出个绿瓷瓶扔过来,孟瑄接下,打开瓶子轻嗅了两下,皱眉道:“怎么一股橘子味,道圣你的药管用吗?这是什么药?”

    柏炀柏笑看着他:“小孩子抹药对身子不好,那是我晒的橘子药糖,你吃两个就不觉得疼了。”

    孟瑄倒出来吃了两个,又倒出两个递到何当归唇边,说:“味道还不错,你尝尝。”

    何当归蹙眉躲开,没好气地说:“没瞧见我在运功于针尖给钱牡丹驱毒吗,你不要害我真气走岔了道,吃糖?你以为现在是悠闲听唱戏,我一针走偏,她就成偏瘫了。”

    孟瑄讪讪地缩回手来,转而问有些幸灾乐祸的柏炀柏:“你吃吗?”

    “谢了,我从来不吃我自己做的药糖,小公子你留着慢慢吃吧,”柏炀柏摆手谢绝,忽而他拿眼往何当归袖子里瞅,好奇地问,“那是什么,给我瞧瞧。”说着去扯何当归的水袖,立刻将她施针的手拽得猛一摇晃,而针下钱牡丹的白皙的手立刻冒出两颗血珠。

    何当归急眼道:“柏炀柏你故意的是不是?早不拉晚不拉,偏偏这个时候拉我,这一下是阻断手少阳上毒气的关键一针,万一扎错了使毒流进心脉,她就少活三年!”说着连忙重新施针补救。

    “切,生死有命,又不是我老人家毒害她的,”柏炀柏不死心地继续往何当归的袖子里伸手,轻手轻脚地摸走了四个核桃般大的彩色布偶,放在手心里把玩,这四个人形布偶头部滚圆,内中添着棉花,说不出的绵软可爱,奇怪的是人偶的身子和手脚只一个指甲盖大小,搭配着大脑袋显得有些滑稽。

    柏炀柏细细端详着其中一个人偶的眉眼,诧异道:“这个不是那姓段的小子么,丫头你做他的人偶干什么呀?是不是他抛弃了你,你就用他做你的针垫,要咒他早点死?”他不赞同地摇摇头,“女人真可怕,分手后就要人家性命。”

    何当归简洁地否定了他的猜测:“这布偶是青儿的东西,我么,要扎也扎你。”

    柏炀柏不信:“段小子迷恋的是你,小胖妞做他的人偶干嘛?”他托下巴做思考状,低声嘀咕道,“莫非胖姑娘也仰慕段小子,跟你做朋友其实是为了接近段小子,没想到你们表面上好得穿一条裙,暗地里却是情敌。”

    “老伯,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孟瑄纠正道,“小逸跟段少只是普通朋友,不是恋人关系,你这样讲实不利于她的闺誉。”

    柏炀柏捋着胡子,摇头晃脑道:“非也非也,我老人家活了一百多岁了,看过的有情人没有一万对,也有九千九。其中有半数以上都是何丫头的这种情况,那女的一面说着不喜欢、不可能、到此为止,一面又对那男的心软。那男的几句甜言蜜语,几封剖心沥血的情书,手上扎几根刺,眼里落几粒灰,啧,就追到手了!我瞧着段小子这事有门儿,回头何丫头一准嫁给他,咦,他还没上罗府提亲吗?两年前我在罗府角门摆地摊,好像常常看见他翻你家的墙头,说起来他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干嘛放着正门不走要越墙,搞得像偷情一样。”

    何当归白他一眼:“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别把你的酒糟鼻子往别人家门口乱凑,不知道你在胡说些什么,我从未在罗府见过段公子,就算他真的越墙而入找的也不是我。”这时候,面部扎满了银针的钱牡丹鼻孔中缓缓流出两行黑血,何当归拔下一根草叶,沾起一些轻嗅,蹙眉道,“好奇怪的毒,怎么一会儿变一个样!喂,你们两个人见过这种会改变毒性的毒药吗?”

    孟瑄摇了摇头,柏炀柏撇嘴道:“别故意转移话题,扯那些没用的事,老实交代,你们开怡红院段小子出了多少钱?”

    何当归惊奇地看他:“你怎知怡红院是我和青儿开的?”

    柏炀柏得意地咧嘴一笑:“我亲眼看见你们常常在傍晚时分,穿着那种不伦不类的男装从妓院后门钻进去,后来,我就扮成嫖客进去闹事,闹得老鸨收拾不了,然后那个胖姑娘扮成胖老板就出现了,对着我的命根.子就是一脚,然后我就被你们的打手给扔出去了……真狠哪那一脚,丫头你要擦亮眼睛看好身边的人,不要误交了损友!”

    何当归不悦:“你不要张口闭口‘胖姑娘’的叫,人家有名字,叫廖青儿,而且她现在已经瘦多了。你这三年一直都在扬州吗?你的‘潜君’之名真是名副其实,不正大光明的来找我,却要伸头缩脑的潜伏在罗府和怡红院,观察我的生活和我的朋友,亏你还号称圣人。”边说边去扯柏炀柏的衣袖,兹拉撕下了一大块布料。

    柏炀柏吹胡子瞪眼:“死丫头干嘛撕我的衣服!不就是撞到你和段小子的地下情么!”

    “你再说那些有的没的,我就把你点了穴道直接扔进湖里去,”何当归用这块布料给钱牡丹擦着鼻血,道,“我们这里属你的衣服质地最差,当然要用你的,回头让书院赔你衣服吧。喂,柏炀柏你真的不认得这种毒吗?虽然我帮她逼出一部分,可也不能尽数清除,想开个泻火的方子给她清一清,可这毒性忽寒忽热的,弄得我都糊涂了,这种毒竟是我从未见过的。”

    柏炀柏挖着鼻孔,鄙视道:“笨啊你,这小妞明显就是中了蛊毒了,没救了,给她发丧吧。”

    “蛊毒?!”何当归讶异地看着死气沉沉的钱牡丹,“真的假的!”

    “所以刚才我才让人来砍她胳膊呀,你非要逞能救她,却连她中的什么毒不知道,如今发现没本事救活她了吧,”柏炀柏嘲笑道,“得,把展捕快的那把刀借过来,趁早砍了吧。”

    孟瑄捉起钱牡丹的右臂,细看了一刻她的右手,沉声道:“她中蛊毒应该不是今天发生的事,那种蛊物至少已在她体内蛰伏了一个月之久,但是你们瞧,她的手心有一个小黑点,毒物也集中在她的右臂,所以我猜,有人在她入水前用毒针扎过她,催发了她体内蛊物的毒性,这二者交加,才会让这毒看起来如此奇怪。”

    “有人?”何当归回忆道,“她落水前,她妹妹钱水仙拉得正是她的右手,难道是她?”

    柏炀柏挥挥手道:“不用猜了,肯定是她!我经常卖药糖给她们,对这一对小妞的行径瞧得真真儿的,地上快死的这个小妞看似飞扬跋扈,动不动就跟其他小妞发生纠纷,其实她根本就是那一种没带脑子出门的女人,所有的纠纷都是先由她妹妹几句话挑拨起来,然后她妹妹退到一边阴险的冷笑,看着她跟其他人吵得不亦乐乎。这么阴毒的一个妹妹,给她姐姐下毒有什么奇怪?”

    何当归不解:“就算真有深仇大恨要杀人,用砒霜、用鹤顶红的我都见过,钱水仙一个不学无术的深闺小姐,如何有能耐做出如此复杂的毒药来?”

    孟瑄问:“你怎知道她不学无术?我瞧此女心计颇深,不是个简单角色。”

    何当归诧异道:“我跟她一起上四门课程,亲眼看过她的猫爬字体和琴棋两项,我当然知道她不学无术,你从哪里得出她有心计的结论来的?”

    孟瑄扬眉:“我自然是通过观察得出的结论,我瞧着她步履间的走法只怕还有功夫在身,至于你说的琴棋书画成绩差根本不足为凭,你怎知她不是像你一样在掩藏锋芒,佯装愚钝呢?‘亲眼看见’又怎么样,柏炀柏还看见段晓楼翻你家墙头,你不是也矢口否认那是假的吗?”

    何当归睁大眼睛:“我们不是在说钱水仙吗?又干段晓楼什么事?你扯他干什么,我跟那一个十五岁的小女孩日日见面,她是什么样的人我还不清楚么,上次她头上一块大匾掉下来,她衣服被门闩挂住,她也只是闭眼大叫,并不见有什么功夫逃命,这回是你看走眼了。”

    “呵,我看走眼的事多了,可这一次未必是我看错了,”孟瑄的唇边似有冷笑,“最后那块匾砸到她了吗?她头破血流了吗?”

    何当归拧着眉头,不情愿地告诉他:“没砸到她,青儿会一些三脚猫的轻身功夫,扑上去将她推开了。”想了想又说,“这也不能证明钱水仙有心计,在隐藏自己会武功的事,当时青儿离得远,差一点就救不了她,差一点就砸破她的脑壳。人遭遇危险时第一反应是闪躲,可她连扯开自己衣服的力气都没有,世上哪有人会冒着生命危险,刻意去隐藏自己的武功呢?”

    孟瑄点一点头:“怎么没有,我见过的就有超过三个,你也算是一个,不过你冒的是他人的生命危险。你不是说过么,‘如果一个人掉进水里,要跳下水才能救他,这样的事从前的我会去做,如今的我不论水性多好,都要权衡利弊后再决定救不救。’当时你说这话时只有十岁,如今时隔三年有余,你的心肠也变得愈发冷硬了,当时我以为你只是这样说说而已,毕竟你冒着风险在那些人手下救了我。我只道你是一个嘴硬心软的人,可是今日这个钱牡丹在你面前落水,你果然是在‘权衡利弊’,当时没有立刻去救人也就罢了,后来她没入水面下,命在须臾,你只要飞身一捞就行了,可你并没有这么做,不是么?可见世上就是有人‘冒着生命危险,刻意去隐藏自己的武功’。”

    何当归冷笑:“孟瑄,既然你知道我是你的救命恩人,那你的讲话态度就放客气些,女人是很记仇的动物,你的不少小辫子都攥在我手里呢。我的心肠是好是坏也用不着你来评判,反正我从未以好人自居过。可这一桩事你确实冤枉了我,我少得要为自己分辩两句,第一,只要跟钱氏姐妹稍微接触过的人都知道她们的脾气,你救她们一百次她们也不会感激你——上次青儿救了钱水仙的命,钱水仙却跑去向先生告假,说青儿推她让她崴到了脚——且试想,当时看着钱牡丹落水的又不止我一个,会功夫和会水的更是大有人在,心地善良到不忍心踩死蚂蚁的也是数不胜数,可没有一个人愿意下水救她,可见钱牡丹的为人如何……”

    “你的意思是,坏人就该死吗?”孟瑄突然截住她的话。

    “我没说她该死,你不能听我把话讲完吗,”何当归的面容在忽而暗下的天色间沉没,冷得仿佛一尊玉像,“在这个世上,好人不该死。坏人也不该死,该死的只有那些蠢笨的人,这一点我有切身体会。我之所以不去救钱牡丹,是因为之前听到钱氏姐妹在讨论如何在水下避寒,用什么姿势搂住宗乔才能让他上岸后赖不掉,必须娶钱牡丹。当时我也未多想,因为那不关我事,后来钱牡丹真的落水了,我联想到钱氏姐妹的前言,才阻止青儿第一个下水救人,想留给宗乔去英雄救美,当时,钱水仙那一声呼救明显是冲对岸的宗乔喊的,更让我确信了这一点。后来看到钱牡丹沉下水去,宗乔和其他人都没有动的意思,而郑先生下水后自顾不暇,我就第一时间下水救人了。我之所以不用轻功去救,虽然主要原因是不想暴露自己的武功,可我在心中计算过时间,一个有闭气准备的人下水,至少能坚持十滴更漏,当时只过了不到三滴……”

    孟瑄点头一晒:“瞧,我没说错吧,你果然是在权衡利弊,计算得失。”

    何当归也笑:“当时钱水仙喊着她姐姐死了,你既然已经瞧出她没死,又看出她是中了毒,你这大圣人的名后代,救人于危难的侠之大者,你怎么不第一时间帮她运功驱毒?当时你若立即帮她驱毒,她也未必会到药石罔灵的地步,你突然挟持我去竹林里做什么?”

    孟瑄气道:“我想你了。”

    “想我?此话真是令人齿寒,”何当归浑然不信,“你三年来音信皆无,害我好多不懂的运气法门都要去请教高绝,孟瑄,你三年来就算忙得再焦头烂额,过年时你总要放几天假,回京城看看你的母亲吧?既然你说你想我,何不就途径扬州时,顺便看看我是死是活?我练你那一套见鬼的内功,好几次差一点练得走火入魔,后面的部分根本都练不下去了。你当初借走我的真气时,承诺的是教我半年时间的武功,还要传我一套掌法,这些都没兑现你就跑了,还一走就走了三年,真是言而无信。”

    孟瑄剑眉一皱:“我早就跟你解释过了,那次我留在扬州是为了找一个人,后来查探到此人已经离开扬州,我自然就呆不长了。什么叫‘音信皆无’?丫头你说反了吧,明明是我的信一封又一封的寄出去,却好似泥牛入海,等不到一丝回音,音信皆无的是你才对。我哥说女人是这世上最蛮不讲理的人,果然是一点不错,我叔父传我的那套心法口诀乃世间至宝,我不只协助你修炼了三个多月时间,还毫无保留的将全篇内容默写出来,标注了每一节修炼时的注意事项,你怎么会练不下去呢?当年我修炼时也没有师父引导,也是自己摸索着练下去的,只一遍就练成了,没有任何卡功的难点。分明是你又在嫌练功太辛苦,因此偷懒扔到了一边,如今却埋怨我的内功难练,真是好不讲理。”

    “我最讨厌读那些绕来绕去的武功秘籍,从前的那些师父都是丢给我一堆秘籍让我自己学,所以我学了很久还不是高手,”何当归一提起来就有气,“我当时愿意拜你为师,就是因为你说要亲自教我武功,没想到你最后还是跟那些人一样,丢给我一册破书让我自己摸索着练。你是个武学奇才,自然不能了解我们这些普通人的痛苦,我说了我看不懂你的秘籍让你多教我几天,可你口头上答应着,转头就一声不吭地溜走了,你还欠着我一成功力没还我呢,骗子!”

    孟瑄咬牙冷笑道:“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古人诚不我欺!当时我父亲在军中连连传书让我马上结束学业,赶去参加燕王的英雄擂,我却将书信一扔,将信鸽关起来,对父亲十万火急的召令装聋作哑,只为了教你武功而滞留于扬州几个月。当时也未见你有多么依赖我的教授,我给你讲经络课的时候,你动不动就挥挥手说,‘这个我懂,跳过跳过!’心性如此浮躁,还想练成绝世武功吗?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这世上根本没有武学奇才,流几分汗水,得几分功力,你却一味嫌苦怕累,这也不干那也不干。至于那一成功力,是因为当时你的经脉爆满才没传给你,放心,我绝不会赖着你的东西,在我离开扬州之前,我一定连本带利一次传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