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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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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扬州林家并不难找,满大街随便拉个人问路都能给你指出道来。

    拐了几条街,绕了几个巷,牌匾上苍劲有力的“林宅”二字终于映入了眼帘。

    只见那朱红色的大门气派得很,高门槛、大门面儿,八八六十四颗纯金门钉和两个镀金的兽首门环被上头的日光那么一照,几乎要亮瞎来人的眼!

    陆小鹿捂着鹿眼连退几步,只能勉强靠着念叨八荣八耻的大招来抵御封建主义大财主的伤害。

    ——以艰苦奋斗为荣、以骄奢淫逸为耻!没错!在男主的性命面前,一切富贵荣华都是纸老虎!

    这厢她还没做完心理建设呢,门后候了半个多时辰的林徹倒是先等不及了,挥挥手命令家仆门打开了大门。

    他本想先摆摆架子挫挫她的锐气,就当作是在七侠镇拒绝他的惩罚,可一瞧见她出现在自家大门口,还没穿鞋,他就……就忍不住心软了。

    是他太高估自己的能力了,别说是惩罚,他压根儿见不得她受半点儿委屈,哪怕是一眨眼的工夫。

    “怎的不穿鞋?”他蹙着眉快步走到她的身边单膝跪下,从怀里掏出几块干净的帕子铺在地上,“踩上来,地上凉。”

    陆小鹿吓得往后退了几步,局促不安地动了动调皮的脚趾头:“不用了,我这不是还穿着袜子么。”

    林徹瞅了眼她的袜子,又气又笑:“你那还能算是袜子?瞧瞧脏成什么样子了!不是来了月事吗?别着了凉,闹得肚子疼。”

    陆小鹿瞪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

    这袜子脏她承认,一路跑过来的,中途还穿过了菜市场,能不脏吗?可这大姨妈他又是怎么看出来的?这味儿有这么重?

    “扈城说昨日见你时你捂着肚子,猜猜就知道了。”他不在意地答道,眉头蹙得更紧,又催了一句:“别任性,上来。”

    “我不!”陆小鹿毫不妥协地跟他大眼瞪小眼。别闹了,这也太暧昧了!她现在可是有家室的人,必须划清界限。

    见她摆明了不肯合作,林徹缓缓站直了身体,猛地出手将她拦腰抱了起来。

    “喂!喂!放我下来!”

    “啊!别闹了林徹!”

    “阿西吧……你!信不信我糊你一脸大姨妈!”

    “不信。”林徹云淡风轻地答道,下一秒却被她狠狠地锤了一记。

    “林徹!别让我讨厌你!”

    他的睫毛微微一颤,突然连声闷咳起来。

    怀里挣扎的力道突然小了:“那个管家说的是真的?你……真的病了?”

    他迟疑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陆小鹿以一种诡异的姿势与他僵持了片刻,半晌才泄气地软了身体:“那就不揍你了。你放我下来,我踩着帕子。”

    林徹不是傻子。他见好就收,将她放在地上。只是这人还没站稳呢,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惊讶的女声:

    “林哥哥,你……你这是在做什么呢!”

    林徹瞅了来人一眼,不紧不慢地伸手将有些发皱的袍子抚平,语气冷淡地唤了一声“杜小姐”。

    陆小鹿回了头,瞧着来人觉得有些眼熟,名字叫什么却想不起来了。她想了半天终于有了些许印象,这不就是那个叫杜……杜……杜什么来着?对!杜——

    “蔚然前天来府上寻你,家丁说你卧病在床,怎么……今日就大好了?”杜蔚然的身子微微颤抖,只觉得一股火气涌到了喉咙口。

    “那依杜小姐的意思,在下要何时痊愈才合适?”林徹平日就不待见她,此刻更是冷淡,语气尖锐地反问了一句。

    杜蔚然被他的话一噎,一时答不出话来,只好将眼神放在了那个狐媚坯子身上。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她见鬼似的伸出手指直直指着她:

    “陆……陆小鹿?你怎么在这儿!”

    “啊,其实是这样的——”

    陆小鹿正想解释这复杂的因果关系,那厢的杜蔚然又一惊一乍地喊了一句:

    “你怎么不穿鞋?!”

    “啊……我的鞋被……”

    “你怎么这么不知羞耻!”

    “我没……”

    “我真是小看你了!”

    “你听我……”

    “勾搭我二表哥不成,又用这种法子来勾引林哥哥!”

    女人撒气泼来就是这般不可理喻,陆小鹿几次都没插'进话,最后只好选择乖乖闭嘴听她可怕的脑补。

    “这大热天的脱什么鞋!装什么可怜!”

    “林哥哥慧眼如炬,定不会上你的当!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说着说着,她竟将父亲一贯的教导忘了个干净,脱下自己脚上的两只鞋“啪啪”两声扔到小鹿的面前:“没鞋穿是吧!我借你!穿上!上别处装可怜去!别在这里瞎人的眼睛!”

    陆小鹿先是一愣,然后贱贱地笑了起来。真是没想到,就她这姿色,还有“被绿茶”的机会呢?

    “杜蔚然!”惊愕之中的林徹反应了过来,狠声打断了她的话。

    “林哥哥……”杜蔚然的眸中起了水雾。

    他深深吸了口气,按捺住火气一字一顿地说道:“我林徹的女人,不穿别人的旧鞋。”

    原本还有些嫌弃的陆小鹿一听到这话,连忙把脚探进了杜蔚然的鞋里。哎,别说,还挺合适!

    她抬起穿鞋的脚动了动,挑挑眉给站在一旁的杜蔚然使了个眼色:喂喂!这下明白了吧?我跟他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不料杜大小姐见了火气更涨,指着她的鼻尖高声喝到:“林哥哥你瞧!她还敢嚣张!她这是欲擒故纵!欲迎还拒!”

    陆小鹿瞪大了眼睛:我去!您老这是什么眼神?!

    眼见着一场撕逼大战即将开场,扈城突然呼哧呼哧地从外头跑了进来,手上四平八稳地捧着一只锦盒:“取到了!林主子,鞋取到了!”

    林徹的眉头终于松开,嘴角也露出了些许笑意,冲他招招手:“呈上来!”

    扈城小心翼翼地捧着锦盒交到他的手上,不敢有半点磕碰。他取鞋的时候随口打听了价格,险些被吓死,这哪是鞋子啊!分明是金子!一只鞋子几乎抵得上他大半辈子的工钱了!

    林徹打开匣子看了一眼,眼中流露出几分赞许的神色:“不错。”

    这双金丝履是他刚回扬州时就到顶好的鞋铺里订做的,足足做了三月。本来是想寻个机会当作礼物送给她的,没想到今天恰好能派上用场。

    他取出鞋拿在手上,走到被惊呆的陆小鹿身边蹲下身,伸手想要替她换上。

    “不……不了。”她穿着旧鞋狼狈地一躲,面色有些发白地央求他,“林徹,不要这样。”她心中隐约明白,一旦穿上这双鞋,有些事情就由不得她了。再说了,把艺术品穿在脚上绝不是她这种整日跟马云爸爸打交道的人做得出来的事情,那是暴殄天物,会遭天谴的!

    林徹也不勉强,只淡淡一笑:“你穿上,我就放了他。”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比任何威胁都来得有效。

    在它的面前,一切原则都变成了云烟。陆小鹿咬咬唇,犹豫着将脚从杜蔚然的旧鞋中抽出来:“我……袜子脏……”

    “不要紧。”他毫不介意地捏住她脏兮兮的脚踝,将脚套进金丝履中。

    “啊——”她轻呼了一声。

    “怎么了?”林徹蹙起了眉。

    陆小鹿动动脚,尴尬地答道:“有点紧。”

    “小了?”不应该啊,林徹的眉头蹙得更紧。他看尺寸一向很准,在七侠镇的时候……

    他的眼皮猛地一跳,像是被针扎了一下。

    是了,他记得的是她三个月前脚的尺寸,而现在……已经不合适了。

    陆小鹿的脚踝被他攥得生疼,却不敢叫唤出来惹他不高兴。她想了想,主动将另一只鞋也穿上,忍着不适谄媚地夸赞道:“这鞋真好看,呃……新鞋顶脚是正常的,撑撑就好了!”

    林徹不置可否地笑笑,站直了身体挥挥手示意扈城过来:“去漕运府,把人放了。”

    “是!”

    呼……太好了。

    陆小鹿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林徹了然地瞥了眼她舒口气的小动作,双眸之中暗流涌动。这次鞋小了不要紧,只要以后天天把她束在身边,还愁测不到精准的尺寸?

    一旁的杜蔚然愣愣地将这场“好戏”尽收眼底,心中的醋意简直要掀了天去了!她凭什么得到他这样怜惜的对待?一个野丫头,她究竟有哪个地方及得上她这个杜家大小姐的?!

    陆小鹿却不知道她心里的想法,好心地将地上的两只绣鞋拾起来摆回原主人的脚下。她佝偻着背嘿嘿笑了两声:“既然事情都解决了,那我就……林公子,改日江湖再见!”说完撒腿就想跑。

    “你等等。”林徹也不着急,慢悠悠地问了一句:“人是放了,那船的事就不管了?”

    饶是脾气再好的人被这般戏耍也该炸毛了,更别说是陆小鹿这样兼具“血性、率性、个性、任性”的四有公民了。

    “你别太过分了!”她提着裙摆转过身,咬牙切齿地警告道,“那粮食是运给灾民的,这可是事关苍生的大事,你不要这般儿戏!”

    “没错。”林徹像是吃定了她不会乱来,慢悠悠地说道,“苍生的命运就掌握在你的手里。”

    “船放不放行,是我一句话的事情。”

    “我肯不肯放行,也是你一句话的事情。”

    陆小鹿烦透了被他玩弄在鼓掌之中的感觉,但还真不敢乱来,只好恼羞成怒地质问他:“你到底想怎样!”

    “你要去北方赈灾,我不拦着。”林徹一级级走下台阶,一步步逼近她,直到两人之间的距离再也容不下第三个人,“我只有一个条件——”

    “只要……”

    “我不答应!”

    头发有些凌乱的于淳奔了过来,一把将人护在身后,毫不退缩地与他对视:“不管是什么条件,我都不答应!”

    “淳哥儿——”陆小鹿一见着这个熟悉的身影,鼻子顿时就酸了,忍不住跟他撒娇,“淳哥儿,我脚疼。”

    于淳低头一看,立刻明白方才发生了什么事。他忍着怒气蹲下身,从怀中取出暖热的鞋子替她换上。

    陆小鹿舒坦地动了动脚趾头,脸上不自觉地露出笑容来。

    于淳随手将价值千金的金丝履递给一旁的杜蔚然,后者受宠若惊地接了。直到林徹凌厉地瞥了她一眼,她才委屈又舍不得地将鞋放回扈城捧着的匣子里。

    “林公子。”于淳嘴角微微上挑,露出一抹讥讽的笑来,“鞋子这东西,不是越贵重越好,得合适才行。这人跟鞋也是一个理儿,你说是不是?”

    林徹没答话,只用幽深的眸子盯着他看。

    “告辞了。”于淳懒得再跟他周旋,牵过身边那人的手转身就走:“我打听过了,东街有家栗子铺卖的栗子最软糯。”

    “真的吗?”

    “我还会骗你不成。”

    “那快去!快去!”

    林徹袖下的手紧紧握成拳,声音沉稳地唤了扈城过来:

    “让漕运府的人把那三艘船盯紧了!一粒米也不准出了扬州城!”

    “这……是!”

    夕阳之下,林徹的影子被拉得格外长,与府旁的树影、石狮子影子交织在一块儿,可偏偏又显得格外寂寥。

    杜蔚然呆呆地望着他的背影,竟是看痴了……

    林徹啊林徹,你竟也是有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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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唔——这个真的很好吃!你尝尝!”陆小鹿故意避开刚刚不开心的事,剥了一颗栗子递到于淳嘴边。

    于淳浅笑着用嘴接了,嚼了嚼点点头道:“好吃!”

    “你也觉得好吃啊?那还是给班爷和阿楠留点吧。”她自言自语着,将纸包里的栗子分成两半,脸上的表情却是实打实的心疼。

    于淳静静地看着她生动的神情,黑眸之中闪过一丝厉色。

    今日之辱,改日他必定十倍相还!

    至于今后……

    他抿了抿唇,眼神愈发坚定起来。

    为了守住人,无论是钱还是权,他都要握在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