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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问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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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是金秋时节,丹华坐在田埂上,两只脚在空中荡来荡起,远处忙碌的农人时不时往她这个方向看来。

    时而也有孩童过来,远远的瞅她,真是个漂亮的姑娘。

    “溪儿,你看着他们做什么?”玉悟卿与丹华平坐在田埂上,他不明白,为何眼前这个小姑娘总是望着那些忙碌的农人发呆。

    对于那句溪儿,丹华是无奈的,虽然她极其讨厌别人这么叫她,总觉得是在叫一个娇娇女,她平素与娇娇女半点不沾边。

    不过,玉悟卿说了他师兄就是这样叫自己道侣的,后面加个儿代表亲近。

    别的都好说,在这称呼上,丹华也是无可奈何。

    此时,她又不理玉悟卿,只是看着那些农人发呆。

    “溪儿……”玉悟卿又叫了一声。

    丹华回头看去,看的却不是玉悟卿,越过他,远处站着一名男子。

    梅寒山冷着一张脸站在远处,从盯着玉悟卿的眼里,散出浓烈的杀气,玉悟卿也感觉到,本能的将丹华护起来。

    然而,他的修为哪里是梅寒山的对手,只见眼前一晃,丹华已经被梅寒山提着离开。

    “溪儿!……”

    宽敞的农田,只留下他久久回旋的余音,随风飘散。

    耳边的风声,呼呼的,将头发吹乱了,脸上被吹得冰凉冰凉的。

    师叔好像生气了呢。

    来到一处山谷,丹华被放下,梅寒山则背对着他,一言不发。

    “师叔是怎么找到我的?”捡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下,问。

    梅寒山过了许久。才回过头,压着怒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和,道:“为何要离开十方城?一路上惹出那么多事端,你是嫌活腻了是么?”

    丹华一愣,原来是自己离开惹怒她了,可要不要离开是自己的自由。他虽然是师叔。师父嘱托要他要照顾自己,但也不能对自己发火,不过看在他尽量压住自己脾气的份上。就不计较了吧。

    素来脾气不大的她,在梅寒山面前显得有些爱计较了。

    “我有事要做。”

    梅寒山见她似乎也在生气的表情,心里一叹,年纪小的的孩子就是这么麻烦。要循循诱导,才不会想多。

    “你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我总不至于不帮你,这样一个人跑出来很危险,若不是你走得快。恐怕现在已经见不到我了。”

    一开始,梅寒山生气,带着她飞。竟然不设结界挡住凌厉秋风,而且不问自己愿不愿意。就把自己带走,确实也有些火气,此时梅寒山语气变软,还好言好语,丹华心里的火气顿时就没了。

    “我知道了,下次定和你说。”站起来,走到梅寒山面前,看着他。

    梅寒山点点头,“刚才那小子是怎么回事?我还听人说你是他道侣?”梅寒山说道这里,语气又变冷了,似乎这回的气更大。

    丹华急忙解释,“不是,不是,这人脑子有毛病,非要我做他道侣,我没答应。”

    解释完,丹华才看见梅寒山盯着自己笑,该死,解释什么,又不是娘亲和师父,他不会以为自己喜欢他吧?应该不会,自己还那么小。

    梅寒山哪里知道丹华短短瞬间,脑子里竟然闪过这无数念头,将丹华拉到巨石上坐下,同时递给她一些点心,“不是就好,这是我辗转到青城办事,随便给你带的一些点心,吃罢,吃完了好办事。”

    丹华接过点心,说实话,对于青城,她的记忆并不多,吃着青城的点心,也没有家乡的味道,不过还是蛮感动的。

    “谢谢师叔。”丹华咧嘴一笑。

    梅寒山也微笑,问道:“你为何总是盯着那些凡人?”

    “我没过过凡人的生活,所以好奇,总想着,修行了一辈子,却缺少最基本的人生经历,是一种遗憾。”丹华说起这事来,还颇有几分伤感。

    梅寒山没想到丹华竟然这样回答她,不过却一笑,伸手点了点她额头,“你才多大,就知道什么事是憾了。”

    “师叔有什么事觉得遗憾吗?”丹华反口问。

    梅寒山又是一愣,脸上神色变得凝重起来,似乎在想什么事是觉得遗憾的。

    “有的。”他道,语气里多有沧桑之味。

    “是弱水吗?”丹华脱口而出,说完又后悔了。

    梅寒山倒没觉得这话有什么问题,不过丹华既然问起,他便觉得应该回答一下。

    “弱水只上误会了,我与她还有秦道友曾一起有过几次生死与共,秦道友心悦弱水,又羞于启齿,这才造成误会,她于我,并不是遗憾。”

    丹华点点头,“那师叔有心悦之人吗?”

    这样的问题,问起来,有些唐突,但丹华任性的还是张口了,并没有其他意思,不过是闲聊罢了。

    梅寒山回头看丹华,还这么小的孩子,怎么问这种问题,顿时恼怒,“小小年纪,不学好,最近有没有好好修炼?我看你资质上佳,自小修行,这都多少年了还未筑基,难道尽是想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去了?”

    丹华吐舌,一副我知道错了的模样,“师叔说的是,只是我最近总想着过一番凡人的日子,所以想法难免俗气了些,日后会注意的。”

    梅寒山听了她的话,竟然认真思考起来,“走。”他突然拉着丹华就要走。

    “去哪里?”

    “带你去做凡人。”

    “可是我还有事要做呢。”丹华有些犹豫。

    “时间推迟,先带你去做几日凡人,免得入了心魔。”

    梅寒山觉得丹华小小年纪,心思就这么般不纯,若不彻底灭了她那颗凡心,筑基恐怕是不成了。上佳的资质,若是在筑基这一关出了差池,恐怕会影响日后的修行。

    “好。”丹华心情突然变得奇好,又问了一句,“师叔可有心悦之人?”

    梅寒山……

    丹华偷笑,梅师叔时而温润,时而冰冷。时而像个长者。时而也有被问得哑口无言,真是心情好。

    两人变换了容貌,丹华是妹妹。梅寒山是哥哥,两人化作难逃而来的兄妹,在一个小镇内住下。

    体验起生活来。

    于此同时,远在濒海的某处海底。这里是一座巨大的问心阵,入阵者日日夜夜遭受折磨。至死方休。

    “玺引,你这是做什么?”

    琼光好不容易让一颗心平静下来,他又出现,一副自己欠他的似得。顿时就想要发怒。

    玺引走近,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突然一把钳住琼光的手。“你为何要躲避我?难道像外界传言那般,你真心悦我?”

    外界?不不不。外界?外界怎么了,她已经好久没见到其他人了,琼光一把甩开他的手,却怎么也甩不开,就像第一次他牵着自己的手一样,自己怎么甩也甩不开。

    “你放手!”她几乎是吼着说出这三个字,活了几千年,有几千年了?她怎么觉得日子才刚刚开始,但又好久了,只是从未如此失态的说过话,此次却是被他逼得没了办法。

    玺引固执的又靠近,琼光只能后退,他却不让琼光后天,伸手将她拉近,凝视他,眼里的神情有种说不出来的愤怒。

    “是不是?”他追问。

    琼光在心里冷笑,脸上露出嘲讽的笑容,“仙尊,你放手吧,别人看见了成何体统?届时我儿的脸往哪里搁?”

    “我不放!你为何会变成这样?心悦我让你觉得很丢人?”玺引大怒,又逼近了几分,整个身体几乎与琼光贴在一起。

    折扇祭出,刹那间横在两人中间,剑气浩荡,逼迫玺引不得不放手,纵然已放手,衣袖和五指依然被剑气削去了好几层。

    玺引心都寒了,“若我不放手,你是不是打算用我给的法宝砍了我双手?”

    “是!对付你这样的登徒子,我恨不得杀之而后快!”琼光说罢人已经踩在折扇上,打算折返宗门,紫烬峰上有女儿在,无人敢欺负她。

    玺引哪里让琼光走,手一挥,道道屏障划出,挡在琼光面前,他整个人瞬间拦在玺引面前,悬空而立,凝视琼光。

    “你还未告诉我外界传言你心悦我是否属实。”

    琼光突然觉得整颗心都被悲凉占据,好,他想知道她就告诉他好了。

    “玺引,我心悦你,你满意了吗!”琼光将这句话吼出来的时候,脸烫得她都想冲进水里凉一凉。此生第一次如此的不顾后顾,不计得失,说这样的话。让别人知道了,怎么看她的女儿?会用怎样难听的话议论她女儿。

    话说出口后也不敢去看玺引,转过身,破罐子破摔般道:“丹华是你的弟子,你教导她,看顾她,我很感激,然而你对我也太好,我也很感激,当我以为你对我有那么一丝感情的时候,你却又对我所做的视而不见,当我以为你只是觉得我初来乍到新鲜,你却又靠近,我不知道你到底想要什么,想做什么,我也骄傲,不是你挥之则来呼之则去的。”

    琼光把话说完,如释负重,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转过身,正视玺引,眼前这个太阳般耀眼的男人。

    玺引一步步靠近,猛的将琼光搂在怀里,凉凉的嘴贴上去,盖在琼光的唇上,仿佛用尽力气去吻。

    琼光先是脑袋一片空白,而后所有的委屈铺天盖地袭来,他时而温柔时而冰冷,当她以为他对自己是特别的的时候,他又冷冰冰的转身离开,他保护自己,却又若即若离。

    别人说两人很配的时候,他却冷冷的说只是道友,只是道友。

    他的朋友说远远看去,你们像一对夫妻,他却沉默不语。

    她出门历练,他跟随左右,她以为那是天大的感情时,却来到了濒海,他与人大打出手,她劝谏他为了她不要与人动手,他却看也没看她一眼就走。

    她以为,他是死也不会对自己有情,好不容易把这份心思藏起来,不想再有任何念想时,他又做这样的举动。

    眼泪不知不觉落下来,除了女儿离别,她从未哭过,哪怕命悬一线也没哭过。

    玺引轻轻拭去琼光脸上的泪痕,“对不起。”

    琼光大力推开他,“你为何要说对不起?”

    “我不该强……强迫你。”他别过脸,这样的事的确难以启齿。

    琼光觉得自己的爱情大约是没救了,自嘲一笑,擦干眼泪,“答案你也得到了,亲也亲过了,我可以走了吗?”

    “不能。”琼光焦急起来,拦在琼光面前,想伸手去拉她,却又有些踌躇。

    “你以为现在你拦着我还有用吗?”琼光自嘲一笑。

    “琼儿,你为何不问问我,心里是不是也有你。”他的声音轻轻的,传到琼光耳里,本就不平静的心又荡起阵阵涟漪。

    她沉默了,沉默了很久很久,久到玺引觉得琼光可能真的不喜欢自己了。

    突然,她问:“那你喜欢我吗?,不是朋友的喜欢,也不是如同同门之谊那样的的喜欢,而是男人喜欢女人那样的喜欢,而且我嫁过人,为别人生过孩子,你喜欢吗?”

    这样的语气,委屈极了,认识她这么些年,从未见过她表现得如此委屈过,第一次见到她是如此的难过,心疼极了。

    “会,嫁给我,可以吗?不单单是道侣,是我的妻子,可以吗,琼儿。”

    突然,天旋地转,琼光感受到一股撕扯之力,将她从玺引的身边扯走,每次都会在不经意间让她离开。

    不知道在这问心阵停留了多久,在这里,她仿佛经历了无数次的轮回,每一次都伤心欲绝遇到一点点曙光后被一股力量拉扯走。

    坐在地上,低头,抱膝,问心阵啊问心阵,这是折磨,还是问心,问明白了如何,不明白又如何?

    生活总是要过,脸面总是要顾,尤其是女儿的。

    那个问题,她是知道的。

    隔着一道墙的玺引,背着手站着,透过墙,看着琼光纠结,懊悔,恼怒,而无可奈何。

    问心阵,问的是本心,琼光如今陷入问心阵,只能自救,希望那徒儿能及时赶来才好。

    过着凡人生活的丹华,也在想,娘亲此刻在想什么呢?若她知道自己竟然学做饭,是不是会笑掉大牙?(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