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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当年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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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宴结束,安南侯众人回到夏府之后,夏府的几位爷们儿才知道李氏在宫中昏迷之事,连夜请了可靠而熟识的老大夫来诊断了一回,和宫里太医的说法无异,并无大碍,一直到第二天日上三竿,李氏才醒转过来。

    按风俗,初二恰好是年节里回娘家的日子,夏氏两口子带着薛云晗和薛云岫坐了马车往安南侯府去,白姨娘生的薛云念和周姨娘所出的薛怀平则因为太小了,留在薛府。

    “哼!”,薛云岫拿鼻子轻轻哼了一声,脸上的表情从被人欠了一百两换成被人欠了一千两的臭脸程度,薛云晗顺着她的视线,看到前头薛世铎站在夏氏的马车旁边,伸出没受伤的左手,而夏氏则将手搭在薛世铎的胳膊上下了马车。

    连薛云晗都有些惊讶,两人全程没说一句话,甚至没有眼神交流,然而动作却自然流畅,极有默契。

    薛云晗已经得了李氏醒转过来的信儿,寻了个借口单独去李氏的院子,到的时候,李氏正歪在贵妃榻上看书,精神看起来倒还好,身上也并无其他异常,见薛云晗进来了,毫不见外地朝她招招手。

    “表嫂,还记得昨晚上都发生了什么吗?”薛云晗捧着热茶暖手说道。

    林氏这个当家主母将下人们调.教得进退有度,丫头给奉上茶之后就退了出去,还顺带关上了门。

    李氏放下书,点点头,又摇摇头:“都记得,却又觉得不大真切,分不清哪些是做梦哪些是真的。”

    李氏醒来之后就向夏家众人详细讲了前后所发生的事,全程最让人疑惑的,一是李氏本应该在绛云阁附近,最后被找到的时候却在玉秀宫里,然而她的记忆有些恍惚,也并不确定到底是不是迷路所致;二是李氏的身子一向康健,想来不大可能无缘无地故晕倒才是。

    而昨夜弄脏李氏衣裳的宫女、带她换衣裳的绢儿、替侍卫取药的小宫女,虽然看着不寻常了些,但是要说巧合也说的过去,重要的是这几个人都没说过一句假话来骗李氏,后头去绛云阁还是李氏自个儿提出来的。

    “昨夜绛云阁的确有侍卫因为追赶野猫受伤,只是不是你表哥罢了。”李氏说罢有些羞赧,“不管是不是有人设计,都怪我不小心,头一回进宫就差点给咱们府里惹出麻烦来。”

    “表嫂快别这么说,你又不是能掐会算的,自然料不到意外之事,何况,若是有人有意为之,那就是以有心算无心,自然防不胜防。”薛云晗觉得这事儿虽然眼下没有证据说得清,但是凭直觉更像从头到尾都是算计,毕竟前世在皇家呆了那么多年,宫里女子们最是擅长阴私手段。

    夏成磊是安南侯世子,本身又有官位在身,住的院子之宽敞广阔仅次于夏家东府的正院,李氏嫁进来之后便将其中一间空置的厢房改作自个儿的书房,日常绣花看书都在此。这间书房布置得极为清雅,靠墙的博古架上放了半架子的书,半架子的文玩小物件儿,临窗一张贵妃榻,贵妃榻旁边的墙上挂着一幅《仕女簪花图》,画工细腻,描摹传神。

    此时二人正是在这间书房里说话,薛云晗仔细打量着那副图,见其落款是李氏,不由眼前一亮:“表嫂画工可真好。”

    李氏抿唇笑道:“这也算不得什么,女学里比我画得好的多的去了。”

    “表嫂也太谦虚了。”薛云晗摇摇头,心里有了主意,“嫂子可还记得昨夜那几个宫女的长相?嫂子把她们画出来,我拿进宫里叫德妃娘娘帮忙看一看。”

    ***

    无论家贫家富,都会在年节里放松自己,以酬一年的辛劳,就是再不讲理的人,这段时间脸色都会好看上几分,年节里的时光总是让人感觉过得格外的快,等到正月二十衙门里开了印,新的一年就真的开始了。

    有差事的男人们都回归各自的衙门,内宅的女眷们则又互相交际起来,正月二十二这一日,傅夫人带着傅晴柔到薛府作客。

    傅夫人因事前来,夏氏和她寒暄了几句,给傅晴柔补了个过年的压岁红包,就另给姑娘们开了暖阁,让她们自去玩耍。

    屋子里只剩下傅夫人和夏氏这对儿时的手帕交,傅夫人收了脸上的笑,取出一封信来:“这是我们老爷新近派人送回来的,因前阵子道路不通,一直拖到了今天。”

    傅夫人说的含糊,实际是安徽一带闹灾荒,被柏阁老联合其门生安徽巡抚邹庭阻断了进京的消息。

    夏氏伸出手来接信,几根纤长的手指舒了又卷,卷了又舒,十几年横亘心中的疑惑,一朝能够知晓真相,竟生出了近乡情怯的心态。终于,她长呼吸一口气,拿了信过来,也不避开傅夫人,直接拆开。

    “斯人已逝,总归日子还是要过的。”傅夫人叹口气,丈夫单独给她的信里已经说明了给夏氏写的信的内容,她将夏氏另一只手握在手心里,就怕夏氏受不住。

    傅大人的信里说,他亲自前往卫礼的家中,仔细询问了当年顾汀桥牺牲前后的原委,卫礼头脑清晰、记忆力极好,将当年的许多细节都回忆了起来……无论如何,卫礼再三肯定,顾汀桥确实是急着立功,冒进致死——和别人不相干。

    夏氏不发一言,一手持信,端然坐在梨花木玫瑰椅上,半晌,傅夫人转头看过去时,她已经流了满脸的泪。傅夫人慌了神,夏氏自来是个坚强的人,打小就没见她这样哭过,连忙起身站到夏氏旁边,拿手绢替她擦泪。

    越擦越多,傅夫人索性丢了手帕,将夏氏揽进怀里,像安抚小孩子那样一下一下拍她的背。夏氏呜呜咽咽,哭声隐忍而悲切,口里含糊不清,只反反复复地说:“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儿女情长,让卫礼送命是她的错;误会薛家,让薛世铎孤寂孑然地过了这么多年,也是她的错……

    暖阁里,夏氏吩咐了薛云晗、薛云岫一起招待傅晴柔,薛云岫自周姨娘去了庄子后性子孤僻了许多,托了病不愿意过来,不过薛云晗和傅晴柔两人本来就互相有好感,又有母亲们的情分在,也并不觉得气氛冷清。

    这姑娘一向爽朗健谈,今日却轻愁锁目,颇有些郁郁之色,薛云晗将一叠果子糖推过去:“宫里造的,你尝尝。”,又问道:“什么事,竟把你给难住了?”

    “我偷偷看了我爹送回来的信,安徽和江西交界处的灾民们闹起来了,甚至有一小股人扯起了反旗,公然和朝廷对抗。”傅晴柔听罢长叹一口气,“我爹是江西巡抚,剿匪平叛自然首当其冲。”

    薛云晗的脑子轰然一响,赣皖边界的灾民闹起来了,林恒还在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