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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抹悸动在眼眸中闪现，段深衍的声音也逐渐变小，他就这么定定地看着付冬商，付冬商也这么看着他，两个人就这么对视着，直到付冬商面容和缓，露出笑来。
顾琦松了一口气，抽出纸来。照例是在上面写了问题。
写完之后，把纸和笔都推了过来。
你怎么会找到这儿来的？
付冬商看到问题，挑了挑眉。
刷刷两笔在上面写上：我想找自然可以找到。
这话写得忒霸气了，顾琦把身子缩了缩，磨蹭了好久才在上面写了三个字：
对不起~<(＿＿)>后面画了一个哭泣的小人，看上去可怜兮兮的。
付冬商回他：卖萌有用，要警察干什么？
顾琦可怜巴巴地吸吸鼻子，半晌又递过来一条。
我还想再听一会。
付冬商这次没说话了，纸也没还回去，就在自己的手底下压着。
他来到这里之后，只顾着看顾琦了，还真没注意到底是什么活动，这时候抬头一看，就发现了讲台上那个英俊挺拔的主讲人。
待仔细看清这个人的脸时，顿时心里讶异了一下。
怎么会是他？
顾琦安静地听着，看上去模样特别认真，付冬商看着他微红的半边侧脸，还是忍不住伸出手去握到了他的手。
指尖轻轻一颤，继而被攥紧了，付冬商另外一只手以手支颐，就这么看着他。
顾琦只觉得有丝丝电流从手心顺着手臂一直窜到了身上，付冬商的手指修长而白皙，整只手都将他的手掌包围了，掌心很干燥，但是却很温暖。
他没有附耳过来，但那轻声的一句话顾琦还是听清了，“不准躲，我陪你听。”
顾琦点头，谁也不知道最后一排坐了两个男生，桌子底下的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就好像是依恋许久的恋人。
两个人居然真的认真听了有关这个童话的解读。
这是一个什么故事呢？说起来也和世界上那些为爱牺牲的爱情故事没有什么两样。
有一个年轻的学生爱上了一个教授的女儿，女孩告诉他只要找到一朵红玫瑰，她就答应和他一起跳舞。年轻人找遍了花园都找不到红玫瑰，伤心地哭了。橡树上的夜莺知道了这件事情，赞叹他是一个真正的有情人。“我所歌唱的，正是他的痛苦；我所快乐的，正是他的悲伤。”她决心帮助这个年轻人。
她找到了白玫瑰，找到了黄玫瑰，可惜都不是想要的那朵红玫瑰。而要想真正得到红玫瑰，只有一个法子，那就是用鲜血浸染她，用尖刺插入自己的胸膛，一边为玫瑰而歌唱。
夜莺决定牺牲自己换取红玫瑰，而她却死在了高高的青草丛中。年轻人拿着那朵红玫瑰送给了自己心爱的女孩，可惜结局却并不圆满，女孩因为更看重大臣侄子送来的珠宝而拒绝了年轻人，甚至将红玫瑰丢在街心，被车轮碾压。最后年轻人回到书本之中，再也不相信爱情了。
“同学们相信爱情吗？如果和生命相比，你会选择哪一样呢，会不会和夜莺做出一样的选择？”段深衍的唇边噙着一抹笑意，当有同学反向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段深衍沉默了一会儿。
“说起来你们学校不会怪我教坏学生吧，我既不会选择当夜莺，她太苦了，为了爱情宁愿牺牲自己，为什么一只小鸟的心就不能和人的心相比，我也不愿去当那个年轻人，被伤害过一次，就躲到自己哲学的小屋里，他找不到红玫瑰，只知道伤心哭泣，他的努力不够，然而又轻言放弃。我想我会去当那朵红玫瑰，被爱的人用鲜血凝聚而成的红玫瑰，占尽风华，红如烈火，赤如绛玉，即使最后落入泥尘，也绝不沾染世俗的尘土。”
要说大家一开始是真的来看段大作家的颜的话，那现在是真的被他给调动起来了。每个人都有自己对于爱情的判断，虽然他们现在还年幼，对于爱情的憧憬往往心存着美好幻想，幻想大于理智，大于现实，但并不影响他们现在的抉择。
大家纷纷讨论起来，小声的议论声响起。
顾琦不明白为什么讨论着美与善，讨论到爱情观上了，但是后面紧接着段深衍居然讲到了王尔德本人，谈到了他的同□□人，以及被父亲控告而遭受的那场牢狱之灾。之后还深情并茂地读了王尔德在狱中写给他的爱人道格拉斯的《自深深处》。
这些完全对了底下同学们的胃口，并且把一众少男少女迷得神魂颠倒。顾琦也听得津津有味，付冬商看着前面侃侃而谈的那个人，到此刻不得不承认自己有些吃醋。自己喜欢的人对着另外一个人这么认真和欣赏，还真的有些难受。
他动了动相握在一起的手，果然下一刻顾琦就看了过来。
带着丝懵懂和羞怯，那双清亮的眸子，比外面皎洁的月亮还要无辜。
“不是要讨论讨论吗，我们来讨论一下。”
“什么？”
顾琦一面很紧张，一边又真的在内心里渴盼着什么。
付冬商凝视着他如小鹿般纯真的瞳仁，继而沿着鼻梁向下，看到了那淡色的嘴唇。
“和我走！”
他轻声说，却不容拒绝。
“诶，可是还没听完。”
“晚上我说给你听。”付冬商拉起了他，顾琦差点一个趔趄，好在稳住了，另一只手抓起带来的东西，就这样被付冬商拉出了教室。
被迷得五迷三道的同学们自然没有注意到这小小的插曲，但是对着同学们的段深衍自然是看到了，不由多看了一眼，这个同学果然是不一般。
顾琦被拉得跌跌撞撞，付冬商好像是生气了，好像又没有。明明是已经哄好了呀，怎么又生气了，不应该呀。
顾琦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但心里是真的很为难。他决定了，就算等会付冬商把他骂一顿打一下他都不会还一个字的。
穿过二楼灯火通明的教室，来到里面的走廊，因为这边教室不常用，就连外面的绿植都攀爬得很高了。
顾琦被拉着靠到了墙上，他自己本能地贴着墙，好似这样比较安全。旁边就是长得葱郁的常青藤，就连红色的砖块好像都变得斑驳起来。
付冬商贴近了，呼吸声越来越明显。
顾琦拼命地眨眼，整个人都磕巴起来，“不是说要讨论……”
“好。”付冬商大概是累了，伸出一只手撑在了墙上，但整个人都很平静，一点都不像是在耍流氓。
“我们来讨论讨论，如果是你，你会选择哪一个，夜莺，青年还是……”
顾琦是真的没想到付冬商说的讨论还是真的讨论。这都要深更半夜了，他们两个孤男寡男，在一片常青藤后面，居然讨论着童话故事，说出去这谁能信呢？
顾琦开口，只说了一个字，“我……”
他说不下去了，因为付冬商离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这已经超过了两个人之间的正常距离了，他的嘴唇和自己的耳朵仅仅只有一厘米不到。
顾琦听到他叹息了一声，那声音就像是飞鸿踏在雪泥上，就像是一片惊羽悄悄掠过他的心间。
“我是夜莺，我爱你就像夜莺留恋着青年，即使那个青年从来不懂夜莺，从来不知道夜莺夜夜为他唱歌，从来不知道夜莺在月光下为他死去，像飞蛾扑火一般为了爱情。我亦如此。”
突如其来的表白吓傻了顾琦，付冬商对他是真的好，他也心存着那么一点幻想的心思，如果自己喜欢的人也喜欢自己，但是当这一刻真的到来时，他还是有些不知所措。
“我相信夜莺她从来不会后悔，她最后对青年说的那句话意思就是要他做一个真正的恋人，尽管哲学很聪明，然而爱情却比哲学更聪明，你准备好迎接爱情的到来了吗？”
顾琦在这一刻才算真的明白付冬商比他更懂得这个童话的精髓，他说的情话往往令他面红耳赤，但这一刻，他真的觉得自己胸口的那只兔子跳出来了，不仅跳出来了，还要在月光下蹦蹦跳跳的起舞，他实在是太开心了。
顾琦伸出手来，搂住付冬商的脖子，身体也紧跟着贴了上来，两个人的身体都是热的，心也跟着一个跳得比一个厉害，顾琦好像特别不好意思，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突然就大胆起来了，“我是橡树，为你提供巢穴的橡树，我懂你的悲伤，如果你离去，我将会感到无限寂寞。”
付冬商忽然就懂了，如果说自己的爱是炽烈的火焰，那么顾琦的爱就更显得小心翼翼，就像是橡树对于夜莺的情谊，他祈求夜莺为他唱最后一首歌，他懂夜莺的喜怒哀乐，但是他只在背后默默地守护着夜莺，并不会干涉夜莺的选择。
顾琦说完了，眼神都开始慌乱起来，他此刻心情实在是太紧张了，马上就要连手指都要颤抖起来，他搂着付冬商的脖子，把他拉低了，这样的身高，对他来说是个压力。
“另外我准备好了。”说着踮起脚来将自己的唇凑了上来。
付冬商只觉得自己的脑子里已经炸满了烟花。再也没有比此刻更幸福的了。
他低头，迎接着顾琦的动作。
原来与爱自己相比，我真的爱你比较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