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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更合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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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张照片,同样的姿势,同样的场景,不同的只是那两张脸,一个已经染上风霜,另一个却永远停止在如花般的年纪。

    屋里的气氛有些凝固,莫晓妍深吸了口气,才颤抖着问出:

    “所以……这是为什么?”

    “是招魂!”

    肖阳眼神冷冽,指着照片上的几处:“你看这里,这里,这里,不管是发型还是服饰,都在严格复制当年周琳娜死时的打扮。最诡异的是这对耳环……周琳娜刚刚走红时曾经找金宝阁的老师傅定做了一对独一无二的珍珠耳环,那个师傅现在已经死了,根本没法造出第二对。可而苏玲玲耳朵上戴得那对耳环,和当年登记在案的那对耳环细节、手工一模一样,那不是仿制品……”

    “你是说,玲玲死时戴着得耳环就是当年周琳娜死时戴得那对。”莫晓妍听得浑身发冷,不停灌着面前的热水。

    “没错,那对耳环在登记过后又作为遗物还给了韩家,现在却又在越星的死者身上出现。这说明这个案子很可能和韩逸有关。”他叹了口气,表情变得有些愤然:“可我们找过他几次,他都说自己当时在家睡觉,什么都不知道。而且他坚称母亲所有遗物全部都和尸体一起火化了,所以根本不知道这对耳环的来历,也不知道凶手为什么要模仿作案,对于这点,他也感到很愤怒。最可恶的是,他老子有很深厚的政府关系,上头为了怕惹麻烦,找不出实质证据,也不敢拿他怎么样。”

    韩逸在说谎,如果张婶没看错的话,至少在早上6点左右,韩逸还在公司。

    可她暂时还不想让警方知道这件事,在她还没弄明白那个人到底是韩逸还是韩衍之前,于是又转了个话题:“你刚才说得招魂,是什么意思。”

    “是我们根据犯罪现场推测的。苏玲玲的死亡时间是9月28日凌晨2点到3点,和14年前周琳娜的死亡时间非常相似。再加上现场的布置,很容易联想到一些法术或者仪式。后来,我们查到一种古老的招魂手法,就是在死者死后7的倍数年份,同一天同一时刻,杀一个和她生辰八字相合的人,摆成相同的姿势,就能完成整个整个法术。最关键的一点是,新的死者身上,必须有着被招魂那个人的物件,这刚好能和苏玲玲案件的细节对上。可我们还不知道凶手到底想通过这个案子得到些什么,但是这很可能说明,当年周琳娜的死,其实是另有隐情的。”

    “可是如果真是韩逸做得,他为什么要在越星做这种事?这不是故意把□□往自己身上引吗?”

    “也许他是临时起意,也许他自信不会被捉到,谁知道呢,总之这种有钱的公子哥,仗着有点权势就无法无天,如果被我找到证据,一定不会放过他。”肖阳一拳砸在桌上,满脸的义愤填膺。

    莫晓妍没有接话,她总觉得有些事不对劲。可能在她内心深处,并不愿相信韩逸会杀人,但如果是另外一个人呢?

    肖阳没有留意到她的异样,继续说着:“你是越星的员工,又是苏玲玲的朋友,我想你帮我盯着里面的动静,如果韩逸那边有任何可疑的地方,就通知我一声,我会汇报上面去查。”

    莫晓妍低下头,有点犹豫要不要告诉肖阳关于韩衍的存在,可她答应过韩逸不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而且她心中隐隐有种感觉,警方奈何不了韩衍,甚至会被他利用去完成他的计划。

    于是顶着肖阳满怀期盼的目光,话到嘴边饶了又绕,终于还是吞了回去。

    “没有,如果我发现什么一定通知你。”

    可那天过后,一切都像沉入水底的泥沙,暂时没了动静。10月初秋,本应是凉风袭人、秋高气爽的好时节,可越星13层的办公间里却笼罩着挥之不去的低气压。

    苏玲玲的死,如同那座被上了锁得电梯,沉重地压在了所有人心里。虽然没人亲眼看到那恐怖的场景,但口耳相传的描述,足以把许多和苏玲玲同年纪的小姑娘吓得想要离职,生怕下一个出事得会是自己。

    莫晓妍出神地盯着那曾经熟悉的位置,空无一人的座位上,已经积满厚厚的灰尘。经过那里的人全都小心翼翼,避之不及,生怕会沾上晦气。再不会有人坐在那里,对着她或是得意或是调皮地微笑了。

    玲玲,你现在还好吗?传说冤死的灵魂会不愿离开,一直困在原地寻找真相。我不会让你这样,我会帮你,你要等我!

    莫晓妍低下头,使劲揉了揉发酸的眼角。她这短时间几乎没有睡着过觉,脑子里一时是苏玲玲死时的场景,一时是韩衍邪邪着看她说:我会回来找你……甚至偶尔还会看到另一张面孔,那深深埋藏在她心底的恐惧,不能碰,一碰就是无穷无尽、足以灭顶的黑暗……

    这时,桌上的手机嗡嗡地震动起来,她拿起来发现了一条陌生号码发来得短信:下班后,到停车场来找我。韩逸。

    这个落款让她的手抖了抖,那个因他而起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可她很快镇定下来。发短信得应该是真正的韩逸,因为那样自大的人格不可能留下别人的名字。

    于是她怀着忐忑的心情挨到了下班,在停车场鬼祟地四处张望,看到有熟面孔就赶快躲在柱子后面,她突然觉得这场景挺可笑的,好像要进行某种地下幽会。

    似乎为了印证她的脑洞,一辆银色宾利缓缓停到她身边,韩逸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上车。”

    莫晓妍低头往里面瞅了瞅,然后长长吐出了口气,突然觉得韩逸那张一向傲慢冷漠的脸现在看起来无比顺眼。

    于是她拉开门坐上了副驾,车辆驶出停车场,沿着城市的暮色一路飞驰,韩逸始终没有开口,但她的思绪却怎么停不下来。

    他为什么会找到自己?他知道自己见过韩衍了吗?该不该直接问他苏玲玲的事,可他会和自己说实话吗?

    无数的疑问塞满了脑袋,怎么也理不出个头绪,当她的视线再度回到现实,才发现韩逸已经把车开离了市区,此刻,正沿着僻静的河岸飞驰。

    内心顿时警觉起来,他究竟要和自己谈什么事,为什么要选这么荒凉的地方?难道他真的和苏玲玲的死有关,准备摊牌后杀自己灭口?

    莫晓妍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不断安慰自己,旁边的人是韩逸,不是那个变态,韩逸虽然是个不太好相处的刻薄boss,但绝不会是个残暴的坏人。

    终于车速渐渐慢了下来,莫晓妍从窗子朝外小心张望着,想观察清楚这里的地形。

    这时天边的红日刚被地平线吞没,半明半暗的暮色里,映出对岸初上的华灯。面前是一片半人高的芦苇地,偶尔随风摇曳,露出水面上的粼粼波光。

    不得不说,如果不是时机和对象都不正确,这里还真是个有情调的好地方,当然,也是个适合毁尸灭迹的好地方……

    这时,韩逸仍是未发一言,推开门走下车,然后半坐在车子的前引擎盖上,对着阑珊的夜色,弯腰点了一支烟。

    火光照亮了他的侧脸,又倏地黯淡下去,青色的烟雾袅袅而升,消散在暖黄与灰黑掺杂的芦苇丛中。

    莫晓妍没有下车,她透过起了雾气的玻璃远远看着他,如同山水画中飘渺而孤寂的剪影。心中这时已经隐隐有了些预感,他可能正在做一个十分艰难的决定。

    一轮圆月升了起来,偶尔有萤火虫从芦苇丛中飞出,绕着烟头转了几圈,又带着误认同伴的伤感仓皇逃走。

    韩逸终于抽完了手里的烟,转过身,目光变得坚定。

    莫晓妍这才开门下车,走到他身边问:“韩总,你叫我出来究竟想说什么?”

    韩逸朝她伸出手掌,低下头盯着她一字一句地说,“我想你帮我看看,到底是不是我,杀了苏玲玲!”

    莫晓妍的眼睛猛地睁大,泪水不知不觉噙满了眼眶,这些日子让她求之不得的真相就在面前吗。她迫不及待抓住他的手,尝试着进入他的记忆,可是……她又失败了!

    无论怎么努力,都只能看到一些模糊的碎片,怎么也拼凑不出完整的图像,好像有人刻意在扰乱。偶尔她还能看到那双眼睛,得意洋洋、充满挑衅,好像在告诉她:不和我交易,你就什么也别想知道。

    她不甘心地试了很多次,直到手心和后背全是热汗,终于承受不住,才大口喘息着抽回手,蹲下身感到头痛欲裂。

    然后她无法抑制地痛哭了起来,她什么都做不到,她帮不了玲玲,也帮不了韩逸,这能力只是一种诅咒,除了带来那个挥之不去的噩梦,只会让事情变得越来越糟。

    韩逸静静看着蹲在她面前抱膝痛哭的女孩,目光中却有着同样的无力和悲哀,“你看不到,是吗?是因为他吗?”

    莫晓妍猛地抬头,突然醒悟过来一件事:韩衍可以看到韩逸的所有记忆,而韩逸却不能。韩逸并不知道她和韩衍见过面的事。不然他如果知道韩衍所说得交易,怎么可能再信任自己。

    那个12岁的男孩究竟经历了什么事,让他一碰到那段过去,就把自己牢牢禁锢在心底的角落,宁愿让另一个人接管他所有意识。

    可他不知道躲在他身体里的那个人,正谋划着将他永久埋葬,再对这具身体取而代之。

    也许这种能力并不是毫无用处,至少她可以告诉他真相,让他远离这个阴谋。

    于是她倏地站起身,微风吹乱她的发丝,凌乱地贴在将干未干的泪痕上。可她急得忘了去拨开,而是迫不及待地说出那天晚上她听见看见得所有事,包括韩衍提出的那个交易。

    韩逸看她说得上气不接下气,竟难得带了一丝笑意:这女孩是真得在为自己担心呢。

    可他并不为这个消息感到过于惊讶,而是淡淡地回到:“是吗?原来他果然打得是这个主意。”

    也许是为了回馈她的善意,也许是这些怀疑藏在他心里太长时间,根本不知该和谁去说,他再度点燃一根香烟,轻轻吐出烟圈,望着对岸渐渐连成一片的灯火,说:“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觉得可能是我杀了苏玲玲。或者说,是我这具身体杀了苏玲玲。”

    莫晓妍一阵讶然,她虽然早就有这个猜测,但现在真的听他说出口,还是觉得有些心惊肉跳。

    苏玲玲出事的那天凌晨,正好是他母亲的忌日,每当这一天,他情绪都会变得很差。所以那天他一口气喝了很多酒,迷迷糊糊倒在家里睡着了。

    等他再度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已经是凌晨5点多,而自己竟然换了一身衣服,还洗过了澡。他检查了自己的鞋子,发现鞋底有很多土,于是怀疑在他沉睡的时候,韩衍曾经出现过。

    然后他在手机上发现了一排打好的字,上面写着:早上6点,越星13层,好戏上演。

    他心里更是惊疑不定,怀疑韩衍利用自己的身体做了些什么事情,所以马上开车去了越星。当时好像有一部电梯出了故障一直停在楼上不动,所以他就坐了另外一部电梯上楼。可在13层他什么也没看到,于是就又下来准备去监控室问问保安。

    但他一走进监控室,就看到了昏迷不醒的保安,正准报警,却发现桌子上放着一枚袖扣。

    那是他自己的袖扣。

    所以他没有报警,而是迅速离开了越星。直到一个小时后他才知道,他没有按动得那部电梯就是出事的电梯,那里面就装着苏玲玲的尸体。

    然后他通过朋友的帮助拿到了苏玲玲死亡现场的照片,那是再过熟悉不过的场景:红旗袍、高跟鞋,珍珠耳环……如果不是韩衍,谁会故意把现场布置成这样,又刻意选择越星的员工来献祭。

    “你是说,他故意杀了玲玲,再全推到你身上!”莫晓妍听到这里,实在忍不住插嘴问到。

    这推测显得十分合理,只要韩逸被警察不断盘问到精神崩溃,韩衍就能趁机取而代之,完成他的计划。

    韩逸摁灭了手里的烟,双目在夜色中显得有些迷离。这段时间他反复被自己究竟有没有杀人的事实折磨,几乎无法集中精神去做任何事,失去意识的时间好像越来越长,他能感觉自己正在不断备吞噬。

    可无论他怎么努力,也想不起到底那天发生了什么。所以才会下定决心来找莫晓妍求证。

    最让他恐惧得是,有些记忆好像被唤醒了,他开始不断做着噩梦:那个熟悉的房间里,妈妈的脸歪在一边,血从她后脑勺不断涌出,好像永远也不会停止。惊恐的男孩捂住嘴尖叫,有什么东西掉在他旁边……那是到底什么?

    每当这时他总会惊醒,浑身都被汗水湿透,却从内到外冷得发抖。

    也许,就让那个人得偿所愿,对他们两个都算是一种解脱吧。

    夜越来越深,带着潮湿气味的凉风越吹越烈,把芦苇摇地哗哗作响。

    莫晓妍陪着他沉默了许久,终于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她今天只穿了一件单衣,被风吹得久了,便觉得寒意侵进了体内,缩着脖子微微发抖。

    韩逸转头看了她一眼,说:“走吧,我送你回去。”脚步顿了顿,语气里又带了些自嘲:“如果你想报警就去吧,不过我不保证会承认。”

    莫晓妍在心里叹了口气,她宁愿看到那个总是刻薄挑剔的韩逸,也不想看见他流露出这样的沮丧和放弃,好像他已经认定是自己这双手犯下了命案,而他并不介意承担代价,哪怕是让出自己的身体,永远沉睡下去。

    不对!有什么地方不对!

    莫晓妍脑中灵光一闪,有个萦绕许久的疑问渐渐清晰起来,她一把抓住前面韩逸的胳膊,大声叫着:“不可能!这件事不可能是韩衍做得!”

    韩逸转过头,皱眉疑惑地看着她。

    “我们好像都忘了一件事。韩衍最想要的是什么!”

    “他想要完全控制你的身体,不想躲在暗处。可如果他用你的身体去杀人,就算能成功把你逼走,迟早都会被警察发现蛛丝马迹,甚至被紧追不放。你想想看,他怎么可能甘心冒这么大的风险,顶着杀人凶手这个□□去生活。就算他能取代你,却要用这具身体去坐牢,那他这么多年处心积虑谋划的又有什么意义!”

    韩逸皱起眉头,他这几天思维太过混乱,的确是从未想到过这一点。

    莫晓妍却越发笃定,语气有些激动:“也许那天他去过越星,刚好撞破了凶手杀人的现场,而他马上就想到,可以利用这一点,让你怀疑是自己做的。所以才故布疑阵,衣服、袖扣,留言……一步步引你入局,现在他快要成功了不是吗?”

    韩逸的思路也开始明朗起来,那个人故意叫他去杀人现场,把袖扣放在保安室,摆明了是希望警察能查到自己身上,如果韩衍真得是凶手,一定不敢这么明目张胆。毕竟他想要得是逼走自己,而不是替自己去去坐牢。

    “所以现在的关键,就是找到真正杀死玲玲的凶手,只有在他身上,能找到所有问题的答案。也只有这样,才能完全洗清你的嫌疑。”

    莫晓妍见他表情有所松动,决定继续说出自己的疑问:“玲玲死时的场景被布置得那么诡异,说明这个凶手一定和当年的凶案有关。而韩衍想要利用的,应该也正是这点。所以,关于你母亲的死,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谁知韩逸本柔和下来的脸上再度闪现出痛意,他冷冷甩开她的手,眼神变得冷漠,“我想你搞错了,我从没说过要和你合作?”然后再也不理会她,径直走回到了车上。

    莫晓妍的手停在空中,略微有些尴尬。他的过去也让他这么害怕吗,一触碰到就会这么强烈地想要抗拒逃离。

    正在发呆时,风中又传来韩逸那冷冷的声音,“再站在那里,冻病了我可不会补给你工资。”

    莫晓妍连忙一溜小跑冲上副驾驶,反复搓着被冻得冰凉的手心,心情却难得放松起来。

    至少现在她已经知道,韩逸不会是杀死玲玲的凶手,而且他为了洗脱嫌疑,一定会想办法找出真相,这样自己就多了一个目标一致盟友。她偷偷转头瞥了一眼专心看车的韩逸,嗯,还是有着庞大关系网的24k金大腿盟友,以后自己想查什么都会容易得多。

    这么看起来,这趟野外之旅真是收获满满,虽然刚才他找得那破地方确实是很冷啊,莫晓妍摸了摸鼻子,忍不住又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安静的车内,显得这喷嚏声尤为突兀。莫晓妍连忙吸了吸鼻子,努力压抑想要打喷嚏的*,但越想控制就越控制不住,反而连着又打了几个,甚至不小心喷出一串鼻涕来……

    啊,在他面前丢人真是无法摆脱的宿命啊!

    莫晓妍一边万念俱灰地想着,一边伸手摸向纸巾盒,再朝驾驶室偷偷瞄过去,果然看见韩逸脸上露出熟悉的嫌弃表情。连忙抽了张纸,小心地擦掉鼻涕,再把那张纸揉成一团,捏在手里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车子里的气压好像越来越低……惨了,他那么爱干净,不会把自己赶下去吧。

    脑洞再一次照进现实,就在她局促地胡思乱想时,韩逸竟真的一脚踩停了车。

    莫晓妍吓了一跳,连忙抬头朝外张望,发现已经到了市区,这才大大地松了口气。现在末班车应该还没收班,从这里转个公交车回去虽然麻烦了点,总比被丢在野外自生自灭好。

    于是她理所当然地去拉车门,谁知却收到韩逸飞过来的冷眼,“别乱动,坐好等着!”

    咦?不是要赶我下车吗?

    莫晓妍感到一头雾水,心里正犯着嘀咕,就看见韩逸推门下车,径直走进了一家咖啡店。

    这么晚还要喝咖啡吗?

    莫晓妍无聊地玩着手上的纸团,盘算着什么时候能到家,她好像真的有点感冒了,得赶快回去吃药预防一下。毕竟她的刻薄老板刚刚发过话,如果生病了请假,公司可不会给她补工资的。

    这时,旁边的车窗突然被从外面敲响,莫晓妍转头看见韩逸站在外面,连忙降下窗子,然后,一杯热腾腾的牛奶就立刻递到她手上。

    这情节发展实在有些玄幻,直到韩逸面无表情地坐回驾驶室发动车子,莫晓妍才终于被手心里的温度唤醒。

    轻轻抿了一口,暖暖的,还冒着热气,这应该不是自己臆想出来的吧。

    这时莫晓妍才终于激动起来,她居然喝到了总裁亲手买得牛奶,简直值得上天涯开贴:818那个面冷心热的傲娇总裁,说不定还能混上个爆款热帖呢!

    一口气喝完了整杯牛奶,感觉有暖意渐渐传了全身,莫晓妍摩挲着纸杯,为这小小的善意轻轻勾起了嘴角。

    车终于又停了下来,莫晓妍一转头,马上看见了自家楼道口,她忍不住好奇地问:“韩总,你怎么知道我住哪里?”

    “我查过你的档案。”语气太过理所当然,一点也没有查探别人*的歉疚。

    莫晓妍在心里小吐槽了一下,然后朝他点了点头道别,就迫不及待地开了车门走下去。

    韩逸正准备再度发动汽车,突然听见旁边的车窗被敲响,他皱眉看着窗外正挥舞着牛奶杯的莫晓妍,不耐烦地又降下了车窗。

    莫晓妍见眼前的玻璃降了下来,连忙大声说着:“刚才忘记了,谢谢你的牛奶。”她顿了顿,又放低了声音说:“我其实,也有过不敢回想的事,我也曾经害怕得不敢睡觉,但是那些总会过去的,一定会过去的!韩总你是个好人,好人一定会有好报!”

    说完她朝他露出一个暖暖的微笑,然后摆了摆手,转身大步跑远。

    韩逸呆呆坐在座位上,过了许久才重新发动引擎,在车窗上映出一张挂了嘲讽笑容的侧脸。

    他到底是不是个好人?天知道。

    又过了两天,就是苏玲玲的头七,莫晓妍特地去了一次苏玲玲的家,拜祭故人,顺便探望她的父母。

    布置简单的客厅里,摆着黑色相框,白烛黄香,满屋都是刺鼻的烟火味,熏得人想要流泪。

    莫晓妍对着相框里笑着依旧明媚的女孩鞠了个躬,又在香炉里点上三跟清香,

    苏玲玲的父母双目无神地坐在遗像前,短短几天,就已经是满头白发,没人能真正理解他们的悲伤,那种剜心剔肉的痛,永失挚爱的绝望,好像人生被狠狠斩断,无论往前还是退后,都·只剩一片深渊。

    莫晓妍忍了很久才让自己不要哭出来,她不想惹得这两个绝望的老人更加悲伤。她握住苏玲玲母亲的手,努力说了一些宽心的话,虽然她明白,任何安慰在此时都显得十分苍白无力。

    苏母抹了抹眼泪,声音早已哭到沙哑:“莫小姐你不用说了,我们什么都明白,可是我就是想玲玲,太想她,真的没法子……”然后再也说不下去,用衣袖遮住脸发出呜呜的痛哭声。

    莫晓妍的眼泪也倏地掉了下来,她明白这种无望的苦,于是握住她的手说:“玲玲不会离开的,她只是用另一种方式陪着我们。阿姨叔叔你们放心,以后你们有什么需要,只要我能做到的,我都会替玲玲去做。”

    苏父拍了拍老伴的肩膀,示意她不要悲伤过度,却怎么也止不住自己眼中的泪水,颤声说:“玲玲这孩子从小就乖,长这么大连个男朋友都没谈过……怎么就这么走了……就这么走了……”

    这句话让正在悲伤中的莫晓妍突然清醒过来,玲玲的男朋友!他从来没来看过她吗?

    玲玲下葬的那天到处乱糟糟的,她心情太差根本没留意到这点,可听苏父的说法,他们好像根本不知道玲玲有个正在热恋中的男友存在。

    她连忙问:“玲玲走了以后,有没有什么……年轻的男人来看过她。或者显得特别悲伤的陌生男人出现。”

    二老迷茫地摇了摇头说:“来得都是她的同事、朋友,有认识的有不认识的,我们没见过面的也就那几个,全部都是女孩子。”

    “那玲玲从来没有和你们提过男朋友的事吗?”

    “没有。不过她这段时间好像确实总是回得很晚,我们也怀疑过,但问她总是不说。对了,她走得那天晚上,情绪特别低落,还抱着我问说,如果她以后不能结婚,能不能在家呆一辈子。这个傻孩子……”苏母说着说着又悲从心来,再度痛哭起来。

    莫晓妍不敢再触动他们的伤心事,连忙转开话题,又陪他们聊了几句就告辞离开。

    这时时间刚到中午,她只请了半天假,必须赶回公司。一路上她迫不及待地掏出电话打给肖阳,让他去查查苏玲玲男朋友的事。又想了想,决定回越星后先去28层找韩逸,让他找人去查,这样找到线索的可能性会更大一些。

    她急得忘了敲门,一把将总裁办公室大门推开,谁知却看见周悦伟正坐在里面,正和韩逸商量着什么事。

    莫晓妍看着面前的那张脸,突然间有些恍惚,这还是那个笑起来一脸潇洒的小白脸吗?

    周悦伟整个人瘦了一圈,下巴上长了胡茬,漂亮的桃花眼整个凹陷下去,显得无比颓废。

    韩逸看见她一脸疑惑地站在门口,心里隐隐猜到是和苏玲玲案子有关的事,于是和周悦伟说:“你先出去吧,我要和她谈些事。”

    周悦伟难得恢复了那略带狭促的笑容,故意瞥了眼莫晓妍,又长长“哦”了一声,说:“私人会面,我懂得。”

    然后站起身,将搭在椅背上的西服拎着搭在肩上,准备朝外面走。莫晓妍却一眼看见他手腕上那只复古样式的机械手表。

    她曾经见过这只手表,在苏玲玲的记忆里!

    她顿时感到全身发冷,有许多事在脑海里重合起来:那天在越星餐厅,苏玲玲暗恋的对象不是韩逸,而是和他站在一起的周悦伟。所以恋爱后的她才会那么欣喜若狂,不敢置信;所以她才会傻傻地藏起所有不满,心甘情愿替他隐瞒这段恋情。

    莫晓妍越想越愤怒,双手在裤腿边狠狠捏紧,可就在她恍惚的这一会儿,周悦伟早已走出了办公室,面前只有韩逸那带着浓浓询问意味的目光。

    “你说悦伟和苏玲玲曾经在暗地里谈过恋爱?”

    莫晓妍点了点头,还没完全平复自己的情绪:“我见过那只表,在玲玲的记忆里。除非他刚好戴了一只一模一样的表。”

    “那只表是舅舅送给他的生日礼物,十分贵重,不是什么人都能弄得到的。”

    “舅舅……”莫晓妍愣了一下,这才想起来曾经听人说过,周悦伟是韩逸的表弟,所以两人的关系才这么亲密。

    “也就是说,他也算是韩家的人……”

    韩逸脸色一变,他立即明白了莫晓妍的意思,周悦伟除了和苏玲玲关系亲密,也是最可能知道当年那件案件内情的人,甚至他有机会那对被陪葬的耳环。

    所以苏玲玲的死,会不会和他有关。

    “这不可能!”这个念头一出来,立即被他自己否定,“他不可能做出这种事!”

    “那你觉得,他对玲玲可能是真心的吗?”

    韩逸一时语塞,他这个表弟一向风流,和公司许多女员工都有过不清不楚的关系,这种男欢女爱的事,他向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闹出大事。

    可这次,他真的会错得这么离谱吗?

    莫晓妍见他不说话,心里那股火越烧越旺,她无法忍受好友的真心被人随意玩弄丢弃,忍不住提高声音说:“还有韩总,你有没有想过。公司里出了命案,所有业务都会受影响。还有,如果你真得被警察怀疑,谁会是收益最大的人。”

    韩逸的脸色越发难看,自从回国接手越星以来,周悦伟就一直陪在他身边,替他谈成了不少大项目,越星几乎可以算是他们两人的心血。如果自己出了事,周悦伟是最了解越星内部运作和项目细节的人,老爷子也会优先信任他,公司只可能交给他暂时接管。

    周悦伟会不会真的为了这样的诱惑,去铤而走险。

    这想法令他觉得不寒而栗,可他怎么也不愿相信,那个一直站在他身边的人会用这样的方式背叛他。

    他长长吐出一口气,“所以,你怎么证明是他做得?”

    莫晓妍咬住下唇,目光坚定,“让我和他面谈,我会找机会去看,看他到底有没有做过。”

    当他们走进周悦伟的办公室,周悦伟正双手插兜,将额头轻轻抵在玻璃窗上,将目光投向某个遥远的彼方。

    回过头,眼里还带着来不及藏起的疲惫,随后又笑了起来,走到大大的转椅上坐下,带着揶揄的口气说:“私人会谈结束了?”

    莫晓妍难以控制内心的愤怒,上前一步盯着他问:“玲玲走之前曾经有个她很爱的男友,那个人是不是你!”

    周悦伟的笑容一滞,随后又挂上轻松的神情说:“你听谁乱传的,根本没有这种事。”

    莫晓妍把手撑在办公桌上,一刻也不放松地紧紧逼视,“,玲玲脖子上戴得tiffany项链,是不是你送得。”

    周悦伟的笑容终于完全敛去,他低下头揉了揉鼻子,再抬头时,眸子里已经聚了浓黑的阴影。然后他长长吐出一口气,脸上又带了抹调侃:

    “原来你早知道了啊,我还以为,她真的没告诉过任何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