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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离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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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巧巧半睁着湿漉漉的眼睛,发出了一声婉转又悠长:喵~~~~

    是害羞,也是紧张,阮巧巧将“被单”拥的紧紧的,双腿微微的蜷着,只余一张云鬓乱洒的小脸。

    湿润的空气将猫吟化为了实质,一缕白气,还生着烟。

    她就这样邂逅了一截初春的涓流,婉转的吟唱,氤氲着娇气。让她忍不住想探寻源头,可惜白雾一团。

    不过是此地无银。

    她早就见识过白雾下的蓝色经脉,蜿蜒在山涧里的涓流,纤细而且生动。

    遇到小家伙后,她才发现原来石刻并不能记载一切。

    如果非要给这一任的“妘君夫”画一个全身像,她想,那定是一幅锦绣山河图。

    春花秋月,夏雷冬雪,她是加诸在小家伙身上的天,手握着山河荣枯。

    天亦有情,所以才这么变幻莫测难以忖度吧。

    譬如此刻,小家伙偎在她身边,娇俏可爱,她却分不清这颗心,是怜,还是怒。

    明明想给这家伙春花秋月的爱抚,却又有电闪雷鸣的野望。

    她冷淡自持了太久,隐忍的苦痛太多,她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发泄还是抚慰。

    明明曾经忍的毫无怨言,却在遇到这么一个人后,想尽情挥洒,不留余地。

    将这片锦绣山河粗.暴劈开,将心口这片滚烫纳入对方的体内。

    撕裂,摧毁,再来一场酣畅淋漓的暴雨,融化彼此,泥水不分。

    妘君捂住了她的嘴,再由着她猫叫下去,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化身野兽,将发出美妙声音的纤细喉咙狠狠咬断!将无声低吟的蓝色经脉一寸一寸截流!

    见女神面容冷峻怒火中烧的模样,阮巧巧睁着惊恐又疑惑的双眼,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了。

    妘君*的发出了声音:“我是让你把他们吓走,你是想把他们招来吗!”言罢,迫不及待的收回了手。

    阮巧巧嘀咕:“我只会猫叫和狗叫。”特地注明,“是小狗,不是狼狗。”她又不像这些原始人,实战经历过大型动物。

    斜眼瞅了一下女神,女神该不会是自己不好意思叫吧?

    可惜了,最后一点火光也灭了,要不然还能看到女神的脸红。又揪住了女神的一个小辫子,阮巧巧是既得意又快活。

    当务之急是要让这帮人知难而退。妘君坐了起身,双腿盘起,正襟危坐,沉心纳气,仿佛身在高崖,圆月之下,沸腾在体内的嗜血渴望,快要撕裂自己的矛盾,她不知道自己是想做人,还是想做兽,一切的一切,尽数化作了一声狼吼:“嗷——呜——”是迟来十年的宣泄,还是惟妙惟肖的一次模仿,她既失去了理智,也保留着清醒,她觉得这样的自己陌生,却又仿佛她本该如此。心底有再清晰不过的声音:她想留下小家伙,哪怕只有一晚,无论让她做什么。

    这下整个世界能安静下来了吧,妘君臭着脸,背对着阮巧巧,一言不发。

    这个小孩子的动作让她既好笑又辛酸,阮巧巧没心思去分析其中意味,依凭自己的本能感受,侧过身,从背后将她抱住。

    察觉到女神浑身一僵,阮巧巧拿脸抵着她背上的“龙头”,轻轻的蹭了蹭,瓮声瓮气道:“妻主,我丢了一次丑,你也丢了一次丑,现在咱们扯平了,这是咱们两个人的秘密,谁也不知道。”

    她有这么脸皮薄吗?妘君对着虚空瞪眼,哼了一声。

    阮巧巧吃吃一笑:“参与妻主丢脸的事,会让巧巧感觉,巧巧在参与妻主不为人知的那一部分人生,巧巧很荣幸。”

    妘君心思一动,刚才那股子怪异感觉就此平息,旋即翻身将她反压,盯着这张因为措手不及而更加懵懂无知的脸,咬牙切齿道:“我要你学十次猫叫,百次猫叫,才能扯得平。”

    “是是是,只要妻主心理平衡,就是一千次,巧巧也遵命。”

    这一声令山河失色日月无光的狼叫,岁月的风霜和渴血的野性完纳其中,不得不说还真是完美到无可挑剔!不怪白种人吓得几近屁滚尿流,可惜想要瞒过他的双眼……先是猫叫,后是狼吼,这两人,还真是有情.趣啊!

    保养整齐的指甲快把掌心戳出洞来,姜阳才堪堪稳住身体,面向一荫之隔的狼声来源地,“别怕,姜君子不会让你们这些贵客出事。”

    简简单单的一句陈述,诚恳坚定,不加矫饰,又见双手拢袖身姿笔直的姜君子一派神气,俨然成竹在胸,白种人几乎是不假思索的信了,齐齐安静下来。

    姜阳强迫自己用委屈又不失庄重的声音道:“知道我为什么能这么快找到妘君的脚印吗?”

    他知道,一荫之隔的妘君在听。

    “妘君夫”也在听。

    “那是因为姜君子聪明。”

    “对对对,姜君子最聪明最厉害了!连狼都不怕!”

    仿佛是向旁人分享自己的秘密,姜阳的声音既羞涩又骄傲:“我和妘少君,有一种只属于我们之间的默契,无论她藏身在哪里,我都能最快找到她。啊,都是陈年旧事了,现在该称她妘君了。”

    姜君子,妘君是纳定了,他们能不能做妘君的侍,都看姜君子的菩萨面了。他们知道该如何趋炎附势,赶紧顺着姜君子的兴致:“什么默契?”

    “这个嘛,听我说完这个故事,你们自己想,”姜阳陷入了久远前的回忆,“妘少君每年夏天都会来姜族长住,那是我最快乐的时光了,因为我和弟弟妹妹们都玩不到一块去。只有在妘少君面前,我不用恪守身份,我们一起爬树摸鱼,她虽是嘴里嫌我麻烦,却没真的赶过我。我们第一次捕猎,是在妘少君七岁,第一个捕猎工具,你们知道是什么吗?”

    姜阳忍俊不禁的笑出声来:“是我的澡盆!一个近两尺高的,挖空树桩而做的大木桶!我们将澡盆偷出来,抬到这峰林外围,就开始设陷阱了,在地上放一些野果松子,木桶罩在诱饵的上方,用树枝撑住,我和少君嘛,就呆在视野最好的一棵树上,守株待兔。我们足足等了一个时辰,才等来了我们的第一个猎物,一只松鼠,正当松鼠扒拉着松子,少君手中的石子嗖的一声射到了树枝上,木桶应声而落,将我们可爱的小客人罩住。后来我们又一起改进了陷阱,让陷阱自己触发。后来黄鼠狼成患的时候,我们还改进了木桶,在木桶两头做了活吊门,黄鼠狼钻进去偷食时就会触发闸门下垂。”

    “妘君真聪明!”

    “姜君子跟妘君一样聪明!”

    能不能不要回忆了,他们现在只想离开这个鬼地方啊!

    “这还没完呢,凡事都有两面,有利有弊有福有祸,”有爱就有恨,“没了澡盆,我就没法洗澡了。每天日暮而归前,我们就寻一处山涧或是溪水,将自己洗干净再回家。”

    “啊!”

    “啊!”

    哀嚎一片,彩色眼珠们已经无法用言语表达他们的心情,原来,原来妘君和姜君子七岁就坦诚相见了!

    “我从出生就没有洗过冷水澡,第三天就高烧发热,差点没命。少君八岁再来的时候,她已经在妘族学习了狩猎术,她教我用一些药草防虫蛇,教我一些防身拳脚……这可把母亲愁死了,说我这性子以后还怎么嫁人?又拗不过我,索性族长的掌上明珠还愁嫁吗?何况还不是有人不嫌我?”他知道妘君在听,所以他的言辞不能有一丝矫饰。不管她是有了新欢,他们中间有了旧恨,那些过往就如他所说,不偏不倚。他们两人,只差一个娃娃亲了,之所以没有娃娃亲,是妘姜两族的无形约定,少君与长君子,天生一对。

    他们之间,有专属于他们的,无人可以插足的,默契。

    回忆太美,嫉妒太苦,就算再苦,他也能撑下来,呈现一个她想要的样子。

    姜阳强颜欢笑的转过身,青铜耳坠勾着耳朵上鲜嫩的伤口,就像倒钩在扯着他的心,疼得一阵阵紧缩,这是他必须捱的疼,他受得住。

    姜阳说:“这里既然有狼,我们这帮手无缚鸡之力的男人留下来,也是增加妘君的负担。这就是我和少君的默契,咱们走吧。”

    没有人比他更明白妘君想要什么。

    她想要二人世界,他就成全她。

    这下,整个世界是彻底安静了。妘君翻身下“床”,用树枝挑了挑柴堆,柴堆上冒出了星星之火,再添一把干柴,噌的一声火光来了。

    专注的鼓捣着柴火,妘君察觉到背后的视线,柔声道:“你睡吧,这是山里不是家里,我得守夜。”

    阮巧巧早就从妘芩那边得知了妘君和姜阳的事,谁小时候没几个玩伴?她以为她想得开。可是翻来覆去的,她就是睡不着,索性坐了起身,闭了闭眼:“妘君,如果没有那件事,你会娶他吧?”

    从踏入这片土地开始,心口的那份苦痛就蠢蠢欲动,越接近姜族,越压不下心口这股不甘。

    姜人?

    午夜梦回,她恨不得啖其血食其肉的仇人,见死不救落井下石寡廉鲜耻的小人,比风魔和嫪人还要可恨百倍!

    今朝却换她来以德报怨。

    因为母亲遗言:下任族长,保护族人。

    她不能重蹈母亲的覆辙,因为个人情绪而失去了对大局的判断。她这辈子,都不能够!

    情绪因为姜阳的到来而酝酿到了极点,妘君怒上眉梢:“你以为我想发生那件事?那件事毁了我的所有!”

    她不想谈,尤其不想跟这家伙谈。

    她不想拿她发泄。

    阮巧巧苦笑,她想说的那件事,根本不是那件事。她只是想说,如果当初姜君子没有提出入赘,而是姻盟相助,妘君会娶他的吧?

    是啊,那时的妘君,或许看不起,但并不排斥男人。

    何况是像姜君子这样的奇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