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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湛乐楼小院,见宋婆婆慢悠悠地自楼中出来,蒖蒖忙问她:“长史和客人来了么?”
“来了。”
宋婆婆道,“你别急,宴席我都帮你做好了,他们应该挺满意,正在吃呢。”
蒖蒖为免宋婆婆劳累,酒楼一切事务都自己亲力亲为,从不让宋婆婆帮厨,也从未见宋婆婆下过酒楼的厨房,如今听宋婆婆如此说,感激之余也有点担心,问她:“婆婆都做了什么?”
“炒鳝、酱蟹、盆鳅江鱼、软羊焙腰子、四软羹、假牛冻、东坡豆腐、鸡丝面、梅花饼……还炒了冬笋和香菌,做了我拿手的鱼羹。”
宋婆婆一叠声答道,“放心,不会砸了你招牌。
他们都说味道不错,不过三番四次问起你,你还是上去打声招呼吧,他们在二楼正对河景的阁子里。”
蒖蒖答应,匆匆上二楼去,然而刚至二楼楼梯口,才将靠近阁子门,便听里面传出一个熟悉的男声:“宁国府水泽地带多,最宜广修圩田,如今我却见大片圩田坍废,田园荒芜,甚是可惜。
修筑堤坝围田,挡水于外。
围内开沟渠,设涵闸,旱时引江河水灌溉,涝时又可把堤坝中余水排出,如此排灌自如,可保田地不受水旱重创。
圩田修复,可将大片沼泽洼地改造为膏腴农田,宁国府稻麦产量必会大增。”
竟是赵皑的声音。
蒖蒖愣怔着立于原地不敢入内,被动地听阁子中人继续议论。
一中年男士随后道:“大王所言自然有理,只是修筑圩田相当耗费人力财力,每修圩堤一里,至少需费钱百多缗,粮十几石,用工六千余个,目前州府钱粮不够呀。”
赵皑又对他道:“这事我想过,李长史看看这样可好:每年宁国府应缴的赋税暂留一部分,先不交予户部,我会奏请官家,将这部分税钱用于修筑圩堤,如此,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官家必然会答应。”
这李长史必定就是预订宴席的李瑭了。
蒖蒖常接待城中贵客,也听人说起过府衙之事。
长史李瑭与司马丁希尧名为判宁国府魏王赵皑的幕僚佐官,实际却分管宁国府钱谷与讼牒,常常自行作主,等于将实权掌握在手里,令赵皑这一太守做得有名无实。
赵皑语音刚落,李瑭尚未回答,另一人先就否决了:“万万不可。
朝廷评估各州府政绩,主要看的不就是赋税么!
知府们都恨不得多征税,向朝廷多交羡余,岂有扣赋税修圩田之理。
修圩田花费甚多,见效又慢,一年半载修不好。
大王要让官家速见大王功绩,不如多征税来得便捷。”
李瑭忙附和说:“丁司马所言甚是。”
又劝赵皑道,“国朝皇子都是安享清福的天潢贵胄,官家虽说让大王纡尊降贵判宁国府,但那也必然是体恤大王长年居于宫中,难得游历山水,才借此让大王出来玩玩。
大王只须将宁国府视为自己食邑,安心受民众供养即可,至于治理州府这种小事,就让下官与丁司马为大王分忧吧。”
司马丁希尧亦笑道:“大王年轻,难得有机缘摆脱宫中管束,何必想那些琐事,不如走马寻芳,诗酒趁年华呀……对了,李长史定在这里宴请大王,便是听说这酒楼的女店主非比寻常,不但膳食做得好,人也生得极标致,大王一定得见见,若觉得好,我等帮大王说合说合,带她回去专门伺候大王。”
言罢,丁希尧与李瑭同时发出一阵猥琐笑声,赵皑则沉默了,不再多言。
小鸥这时奉酒上来,见蒖蒖默默站着,便唤了声“娘子”
,李瑭在内听见了,当即扬声道:“宋娘子在外面么?可否进来相见?”
蒖蒖取出丝巾蒙住眼睛以下的面容,低着头进去,故意说着新近学会的宁国府方言,向三人施礼道万福。
李瑭诧异地问她为何要蒙面,蒖蒖称身染风寒,怕把病气过给客人,所以不得不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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