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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她这般的静默衬着她往日自来的气势,竟依旧有些让人胆颤,早前熟学礼仪,后赴法国留学,形体课自是在那边要学不用说,虽明铉调侃自家阿姐如山中老虎在笼中却是遮掩不住的气质,如今不施粉黛,心境较疏淡,姿态玉立,竟是平白无端端生出比往日更叫人不敢侵犯的气势。
“小姐,你近来可好?”
不由后退一步,许芳抚着自己的肚子,又问了句。
“好。”
冷静自持,明晰深吸一口气,竟万般都淡了下来,只是轻轻扯了扯嘴角回道。
“你听说了吗?那唱戏的萧念梳,听闻明艳照人毫不逊你当日未嫁时的风光,小姐,我替你不值。”
似真心又似假意,许芳咬牙抿唇道。
明晰恍若未闻,只是眯着淡眼望着远处铜质大门,雕栏画柱,门岗哨兵肃然站岗,天际蓝白,她竟有些羡慕晚晚,她是猫,来去轻巧,如今她若是要出去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来去自是有家仆跟随,再有司机探地,她虽是自由人,却非真的孑然一身,怎能像一只猫一阵风般归去无踪……
思绪纷乱,她适才想起许芳正与自己对话。
呵,如今,她竟那么容易失神了,莫怪周妈说她魔怔了,仿佛一丝一毫都不甚感觉了。
许芳见明晰不语,亦视线不在她身上,略是一阵不甘,言语不择地道:“那日,我与他在国外,他是真心待我的,你总是惹恼他,总是肆无忌惮地撒脾气,可我不是,我将他伺候得那样好,他不让我走,他揪着我的手不放,小姐,他不是你一人的,绝不是你一人的,他这般的人凭什么就给你一个人?凭什么,什么好的皆是你明晰一人的——不,小姐,他不该只是你一人的,那么好怎么能就你一人占了,就让你占了——”
她甚至有些胡乱了,词句一冲蹦出,字字敲在明晰一人的身上。
伺候,她听不得这两个字,亦对这个两个字反胃至极,她能想得到那般的场景,是怎生得让她痛彻心扉,睚眦尽裂。
只是她些许真是那几天淋了太久的雨了,淋得麻木了,竟没有感觉到冷,只是心尖还是不由揪起,神色静如死水。
是的,渐渐看不真切那个人的身影了,渐渐模糊在她的眼前,她目光一恍惚,仿佛伸手都抓不住,亦在察觉的时候已然放下了手。
她有多久没见到他了,好几日了吧,听闻他从国外回来,她满心等待,他却一直未曾回府邸,纵是那天归来,她亦恍若未见,半丝没有看清他的模样。
许久了吧,或许再许久,他们连彼此的样貌都会渐渐忘记了,人不就是如此这般么,这公馆有多大,想不见亦不是难事。
恍惚间,脚边竟有些许酥麻,她方才低头看了下去,是晚晚不知何时毫无声息地踱步到了她跟前,亲昵地冲她尖细柔声地唤着,昂着倨傲慵懒的头,鸳鸯眼舒服的眯着,舒润的毛发蹭得她顿时感到前所未有的温暖。
半晌,抬手,她含一丝浅笑,抚了抚被风吹乱了的发丝,见她抬手许芳竟下意识地往后一退,以为她要一掌掴过来,眼神惶恐地望着她,而她只是将发往耳际拨,淡淡地放下素手,轻淡地道了句:“好生休息。”
她利落地蹲下,将腻着她的晚晚牢牢抱了起来,仿佛抱着唯一的珍宝,抚了抚晚晚的毛发,指间温柔。
转身,回头,一丝一毫都没有迟疑,那样轻巧,仿佛她怀着的不是她丈夫的孩子,仿佛她所说的那个女子不是她丈夫的新欢。
她一直以为明晰是那样的,恣意刚烈,霸道决绝,可她的决绝竟像是骨子里的了,不像是外表面上而已,她怒她摔杯撒泼,她笑睚眦尽裂,她如今不言不语,清清淡淡如好捏的柿子,却又像是根本无法让人捏碎的棉花,比往日里更坚毅决绝,自我自护。
饶是许芳跟了明晰这么多年,竟是真的如今才明了,竟是一直不曾懂她……她原来也可以静得无坚不摧,静得让你找不到可攻击的地方。
竟是那个男人如此地了解她……
一阵无法言说的百感交集,含笑似哭,许芳不由后退两步,“啪”
的跌坐在了地上,淡妆掩饰不了的惨淡,抚着肚子,一下又一下,冰冷彻骨,终是不由唇齿微颤着,喃喃自语起来:“小姐,小姐……我竟是盼你能打我骂我的了,若是你能真的去掉了我的孩子倒也好了……因我也不知,他将来会是怎生的命运……小姐,这难道便是报应?报应我偷了你的人……往后,我们就真的是陌路了罢……”
犹记得,那人将她覆在身下,神色冷静自持,半丝没有任何触动,只是硬朗的面庞薄唇紧紧抿着,疲倦的皱痕因蹙眉而显露,眼眸蒙上她看不清的纱,她欢喜得不知如何是好,只当是上天见怜她一番真心,至此她与明晰共事一夫,身份高贵,也算幸事。
只是,不曾想,结果,她失了她对她的信任,而她也看清了这一路往后的苍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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