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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都不说话,心里也很平静,是个老夫老妻的样子。
不说话、平静,但是也有数。
陈文德知道,茉喜是在等着自己死。
自己不死,她就不会走;自己不胜,她也不会走。
他不记得自己曾经给过她什么大恩惠,当初要放她和她那崽子走,也只是因为他实在是舍不得杀她——如果舍得,就真杀了。
这么好看的小娘们儿,他得不到,别人也别想要!
热水浇到茉喜湿漉漉的黑头发上,陈文德盯着她那一小块后脖颈告诉她:“小姑娘,这辈子你算是栽在我手里啦。”
抬起另一只手,他掐着手指头算了算,然后慢条斯理地继续说道:“五十岁之前,你是甭想当寡妇找野男人了。”
茉喜洗净了油腻腻的头发,舒服得直吸气,“老不死的,这么能活?”
陈文德放下水瓢抄起毛巾,起身展开毛巾包住了茉喜的脑袋,“原来,我想我活了三十多岁,吃过了大苦,也享过了大福,早死了也不冤。
可现在,我改主意了。”
他饶有耐心地为茉喜擦干头发,“我有我的后路,你等着给我当孩子他娘吧。”
茉喜直起腰抬起手,隔着他的大手,捂住了毛巾揉搓脑袋,“后路?什么后路?”
陈文德一笑,“先保密。”
茉喜一扭屁股,撞了他一下,“你就吹吧。”
陈文德到底是不是在吹牛,茉喜心里没有底。
此刻站在小山头上,她越看越远,心里有点想儿子——小赖子刚走那几天,她真是巴心巴肝地想他,可是想过了一个月之后,她那思念便显出了淡化的趋势。
小赖子成了一根刺,藏在心底深处,平时蛰伏不动,专挑夜深人静的时候,冷不丁地扎她一下,一下扎出她的鲜血来。
迎着冷风打了个喷嚏,她转身要往回走,然而刚刚把头一扭,她便和小武打了照面。
当即抬手捂了心口,她气急败坏地叫了起来:“不声不响地往我身后站,你是鬼呀?”
小武在往大里长,先前的孩子脸渐渐有了轮廓棱角,嘴唇下巴也透出了淡淡的一抹青,是迟到的胡须正在往外钻。
模样变了,神情可没变,依旧是满脸的厌世——既厌世,也厌人,见了谁都爱答不理,“干爹叫你回去吃饭。”
茉喜一甩皱巴巴的袖子,朝着山下迈了步,“大过年的,我懒得骂你。
今天咱俩第一次见面,你怎么就连句吉祥话都不会说?”
小武转身跟上了她,先是沉默,沉默片刻之后开了口,“过年好。”
茉喜头也不回地大声答道:“黑皮牛耶!”
小武一愣,“什么牛?”
茉喜越走越快,有了小跑的趋势,“这是英国话,用英国话说过年好,就是黑皮牛耶!”
小武快步跟上了她,“你还会说英国话?”
“会不少呢!
小姐是密斯,先生是密斯特,你好是哈喽,再见是古德拜。
我是不识字,可我又没聋,字我不会写,话我还不会说呀?”
小武听到这里,忽然有些高兴,想要追上茉喜再多说几句,可前方忽然经过了一队巡逻士兵。
领队的小军官见了茉喜,立刻打了个立正,又是请安又是拜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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