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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听到里面一声极淡的“嗯”
声,门开了。
她一步步走进去,走向暖融融的灯火酒香美人窝中。
这是一间布置极为雅致的屋子,器具皆是上品。
四五个女子抱着琵琶在弹奏,还有四五个在花团锦簇间转身跳舞,另有姑娘小声唱着曲子。
一张宽长的梨木桌,秀丽如林间山水的贵公子坐在桌后长榻上,发冠歪着,坐姿随意,手撑在膝盖上,拿着箸子,敲击桌上的清水碗,伴着曲声,发出有节奏的清越声。
他低垂着眼,周围簇拥着三两个美人,有的依偎他坐着,有的削水果喂他。
他嘴角噙笑,雅致的面容不抬,没有客气地问候一声徐时锦,或者招呼她坐下。
徐时锦拉开椅子,坐在他对面,看他被各色美人包围,享受天下男人都羡慕的生活。
徐时锦望着沈昱发呆:他们已经很久没见面了。
没有见面,没有说话。
生活彼此无交集,自那年退亲后,沈昱就像突然退出了她的生活一般。
之前她常常能看到沈昱,但退亲后,她基本上见不到这个人。
邺京这个地方很大,往往转个身,就再不找不到之前的人。
但这个圈子也很小,低头抬头,不经意的,刻意的,总能见面。
那年徐时锦想着:她为宫中女官,沈昱为锦衣卫指挥使,他们怎么可能不见面呢?再次见面,多么尴尬啊。
第一年,她心怀愧疚,烦恼着再与沈昱见面,该说些什么。
他们从小相识,他们原本是未婚夫妻,劳燕分飞后,也不该老死不相往来。
第二年,徐时锦就明白了:沈昱根本不想见她。
他把时间掌握得那么好,每次他进宫面圣的时候,徐时锦总不当值。
她当值的时候,沈昱从不进宫。
后来徐时锦离开皇宫,回到徐家,回到离开很久的社交圈子,她更加见不到沈昱了——大家都知道,沈家大公子为人放荡,整日花前月下,他的社交圈,肯定和正常人的不一样。
有姑娘跟她闲话,提起沈昱,也迟疑一下,摇头叹气,“沈公子活得太潇洒,也没人管。
他这样的,怎么可能当锦衣卫指挥使那么多年呢?早该被人踩下去了啊。”
姑娘眉飞色舞,“不如沈宴沈大人,那才像锦衣卫的样子……”
昔日殿下想在锦衣卫埋人,提起沈昱,也疑虑重重,望徐时锦一眼,“沈公子……是个人才,可惜不能为孤所用。
小锦曾与他定亲,可知他是什么样的人?”
徐时锦微笑,面上不露出一丝可疑,“如殿下所想,沈公子乃是沈家平衡的一枚棋子,他出任指挥使,更多是为了沈大人铺路。
他手中无权,对殿下的大业并无影响。
此人纨绔,也忽略不计。”
但沈昱若真是纨绔到底的人,就是一枚棋子,他也不可能在每天根本不沾锦衣卫事务的情况下,把这个指挥使做了这么多年。
他是有本事,但不用在正途,太子殿下想用他,却也拿不出吸引他的东西,只能作罢。
就是这样一个人,在时隔多年后,喊徐时锦上来坐坐。
且是真的“坐坐”
,他没有跟她闲话的兴致。
徐时锦稍微放松下来,手撑着额头,依偎着桌沿,发着呆。
她也没有跟人说话的心情,没有戴上面具周旋的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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