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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他丢下树枝,头也不回地走出山洞。
外面的雨不知何时停歇了。
昭衍没走远,他飞身上了一棵最高的树,在湿漉漉的树干上打坐调息,内力聚于双耳,心上一片澄明,即使双目未睁,四下风吹草动也好,水滴虫鸣也罢,无一不映在他脑海中。
争论声从山洞里隐约传出,尽管他们刻意压低了些,仍被昭衍捕捉到了。
昭衍知道他们为何争执,那两条路看似各有利弊,实则生死已判,因为伤患经受不住长途奔袭,而险路的尽头是未知彼岸。
真正的活路只有向西,之所以提出向北,不过是让将死者为他人掩护求生,若选了这条路,最终能活下来的人不过十之一二,只比原地等死好上一星半点罢了。
因此,分兵结果只能是健者向西,伤患向北。
不知过了多久,有脚步声由远至近,停在了树下。
昭衍睁开眼睛,跳下树干拍了拍身上水珠,问道:“决定好了?”
方咏雩孤身站在他身后,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嗯,说定了。”
“几路?”
“分三路,两路向西,一路向北。”
“三路谁主,怎么走?”
“刘叔跟平潮兄带第一路,二十六人,丑时正出发,往西穿林开路,引走第一波追兵……秋娘与穆女侠带第二路,十八人,寅时正出发,路线一致,扫尾夹击,过林后会合一路冲官道,借助来往商旅车马再行分散,至少能保一半人过关。”
顿了顿,方咏雩眼神微冷,“我和阿萝带第三路,二十四人,丑时三刻出发,向北下深涧。”
“诱饵对半放,不怕两头尽失?”
“若只放一边,另一边绝无生路。”
方咏雩看向自己的手,自嘲一笑,“软柿子总要比硬的好捏,那些家伙不蠢,知道怎么选最稳妥。”
“剩下的人呢?”
方咏雩的眼珠像是被黄蜂尾蛰了一下,他飞快地眨了眨,忍住喉头哽咽,艰涩道:“他们……走不动了。”
即便是分兵,也不是每个伤患都能强撑着走完最后一段路,那些一步都走不了的人选择留在这里,尽可能为其他人拖延时间。
昭衍默然片刻,道:“你想杀人?”
方咏雩之所以一个人来找昭衍,只因为他不敢在那山洞里多留片刻,不敢再多看那些心存死志的人一眼。
昨晚若是昭衍没有来,方咏雩已经撕毁了隐忍伪装,大开杀戒。
即便他打不过尹湄,无法救众人逃出生天,能够痛痛快快杀上一场,总好过到死仍是窝囊废。
方咏雩垂眸,道:“是又如何?”
昭衍反问道:“方少主,你杀过几个人?”
“一个,他想杀我。”
“当时什么感觉?”
“……脏。”
昭衍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笑得弯下腰去,让方咏雩有些恼怒,可不等他发作,这混不吝又直起身来,唇角锋利如刀。
“脏就对了,记得下手利落些,别被血溅一身。”
昭衍转身望向那片黑暗丛林,“这江湖啊,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可人若犯我……斩草除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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