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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默尔一时间以为自己产生了幻听,但看到高文、赫蒂、瑞贝卡三人脸上都是格外认真的神色,他终于确认这是真的——起码公爵老爷确实这么说了。
于是他只能硬着头皮:“我觉得……我觉得既然炉子今后就要用真正的魔法来增温了,那与其在旧的炉子上修修改改,其实不如彻底从头搞,弄一种全新的炉子出来……”
高文眉毛一挑:“全新的?”
汉默尔抓了抓自己的胳膊,努力清晰、明白地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既然用上真正的魔法了,那就没了原先那些符文的限制——首先炉子可以更大一点,一次熔炼的钢铁就会多出很多,然后既然魔法阵不会有碎裂的问题,那炉子也不用总是熄火、冷却,或许可以让它一直烧着,这样就省了重新热膛时候的费工费时。
不过这样就得时时刻刻不停地用着它……”
高文很认真地听着,只有在遇到自己认为可以提建议的部分时才会出声打断一下,而汉默尔则把自己所有的想法一口气都说了出来。
他刚开始还因紧张而磕巴、错漏,但很快便越说越顺畅,而等到快说完的时候,他感到了十足的惊讶。
他没想到高文真的在认真听着自己的讲述——一个大公爵,真真正正的大贵族,平民百姓想都不敢想的人物,竟然真的站在这个乱糟糟的地方,听着自己这样一个平民的意见,而且那不是伪装出来的倾听,因为高文不但在一边听一边点头,甚至还时不时会提出一些细节的问题和建议!
那些问题和建议让汉默尔时不时会迷茫一下:眼前这真是一个从未接触过风箱和铁锤的贵族老爷么?他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和钢铁熔炼有关的事情?
虽然其中很多问题在汉默尔听来都有点天马行空,但毫无疑问,那些问题都是紧紧围绕着钢铁冶炼的实际情况展开的——绝不是“金木菊在开花的时候都应当分成两个花苞而不是三个”
这种鬼话!
等汉默尔终于说完之后,高文轻轻舒了一口气,并盯着老铁匠的眼睛。
老铁匠紧张起来:“老……老爷……”
“你当铁匠多少年了?”
高文突然问道。
“三……差不多三十年了,”
汉默尔赶紧回答道,“不过我们这种人,记不太清楚年月……”
“一个三十年的老铁匠,我没想到你会有这么多创新性的想法,”
高文有些困惑,“按理说这些想法都是那些思路不受限制的年轻人才容易产生的,你怎么会想到这么多?”
汉默尔张了张嘴,几秒钟后才说出话来:“……老爷,不怕您笑话,我这些想法其实都不是刚冒出来的,这些想法都攒了好些年了……”
高文露出感兴趣的表情:“说说看。”
“我当了几十年铁匠,对炉子和钢铁这一套实在不能再了解,要说习惯,也确实早就用习惯了,”
汉默尔脸上的皱纹沟壑纵横,挤出了一个笑容,“但我还记着自己还当学徒的时候——那时候我父亲是村里的铁匠,我跟着他学手艺。
有一年,领主让我们炼出一批精铁来,我就自告奋勇地要自己掌炉,我父亲觉得我学了好些年,也该独当一面,就让我试试,但这一试却出了岔子。”
汉默尔顿了顿,接着说道:“我太急躁,在炉子冷却的时候没有等足够的时辰,就重新升了温——结果符文就碎了。
“符文一碎,炉子也就彻底报废,那是铁匠铺里最值钱最紧要的东西,父亲大发雷霆,把我吊在铺子门口抽了半天,几乎把我打个半死,他说他没把我直接打死的唯一原因就是一旦真打死了,就没人帮家里干活,也没人继承铁匠铺子……
“那一年,我们没能完成领主的命令,父亲在城堡里挨了好几十鞭子……”
显然,学徒时期的这件事,在汉默尔心中留下了很深的烙印。
而在被父亲责罚,又看到父亲去城堡里领受惩罚的时候,他心中对铁匠熔炉的很多想法便开始萌芽了。
万幸,三十年过去了,那些萌芽还没有彻底枯死在汉默尔的心底——或许它们已经枯萎了,但瑞贝卡“在熔炉上画魔法阵以取代符文”
的计划,让这位老铁匠心底重新涌现了希望。
能够重新涌现希望,这便已经是相当不错的突破。
既然这位老铁匠并不像自己担心的那样是个无法变通、难以接受新事物的人,那么一些东西似乎可以提前着手准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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