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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渐暗了下去,晚风从窗外吹进来,带着白日余烬的温度。
桃叶因为干枯而卷曲着,失去了原先鲜亮光泽。
药炉中的火已经熄灭了,寂静中只听见低沉而急促的呼吸声。
男子裹紧了身上毡毯,伸手想要端起案上药碗,手却剧烈颤抖着,几乎将药泼在了地上。
他自嘲地摇了摇头,将碗放下,凝视着碗中墨汁一般的液体。
“看来,时间当真不多了……”
语气还是一贯的轻松,然而声音沙哑。
意识到这一点,酒肆主人自己也忍不住叹了口气。
稍稍平复了一下气息,再次端起碗,将药汁饮尽。
一只黄雀自桃林深处飞来,选择在窗前落脚,又好奇地侧着头,向房内张望,尖细的喙轻啄窗棂,发出笃笃轻响。
窗内,青衫男子铺开素笺,取过饱蘸浓墨的笔,低下头来,似乎在沉思。
突然手指一松,笔锋在纸上划过一道污渍;人则缓缓伏在案上,再也不动。
如同有灵性般的风悄悄进入室内,绕着那人转了一圈,顽皮地将他肩头乱发一绺绺吹起,又依次放下;黄雀则低鸣一声,振翅飞入暮云外。
——这一切却已与屋中人不相干了。
夜色沉寂,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合拢过来,将他完全吞噬。
香烟袅袅,从鼎中升起,形成一片白雾,越发衬得蒲团上的道人仙风道骨,望之俨然,莫测高深。
这是幽州大都督府中的一处静室,王君廓本人就跪在下首,毕恭毕敬,大气也不敢出。
在他对面,坐着的正是那位许真人。
单看面貌,和所宣称的百岁相差甚远,面庞红润,看不到一丝皱纹,双目微闭,正在入定之中。
突然之间,道人睁开眼来,拂尘一甩,也没见他如何动作,周身红光大起,整个人如同坐在火中。
口中念念有词,拂尘上下舞动,忽地大喝一声“疾!”
一道黄符凭空飘了下来。
王君廓早看得眼花缭乱,磕头如捣蒜。
再看许真人,已收了似真似幻的法术,又恢复到先前模样。
“大都督前日遭逢血光之灾,乃是有小人刑克。
见你心诚,又与贫道有缘,这一趟难得出山入世,便与你作个仙法。
将这宝符贴身收藏,可保无虞。”
“遵命!”
王君廓如获至宝,上前恭恭敬敬接了那道符,收入怀中,同时拍了拍手。
管家王尧心领神会,立刻端出一只木盘。
掀起木盘上的锦缎,但见黄澄澄的一堆,却是数十个元宝。
金光闪耀之下,许真人闭着的眼也睁开了一条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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