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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畔心头一跳,不知他所谓的定亲,定的是哪一家。
如果就此再不纠缠梅芬了,可说是一桩大好事,但那个不知他为人,和他定下亲事的姑娘,却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何啸善于做表面文章,因此在上京的名流圈子里名声很好,众人也愿意和他打交道。
他这样一提,自然有人追问:“不知聘了哪一家贵女?昏礼定在什么时候?”
何啸笑得很优雅,“才刚纳吉,过了聘书,昏礼应当在明年开春时节,到底还有好些东西要筹备。”
言罢顿了顿,视线挑衅式的飘过云畔面颊,“要说是哪家贵女,大家都听说过……是我表妹,舒国公嫡女。”
此言一出,震惊四座,这里头关系却复杂了,舒国公嫡女早前是聘给魏国公的,后来不是传出得病的消息,这才与魏国公退亲的吗?既然有恙,那为什么又应下了何啸的求亲,这么一来难免让人猜测,想来舒国公嫡女和何啸表兄妹之间早有了私情,魏国公是被人撬了墙角,面子多少有些挂不住啊。
云畔也着实被这个消息震惊了,她只是半个月没去姨母府上,不想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
明明姨丈和姨母都说定了呀,再也不让何啸登门,更不会让他纠缠梅芬的,为什么会忽然答应他的求亲,让他有这个底气跑到这里来大放厥词。
一瞬众人的视线都在她和李臣简身上盘桓,云畔本来是个不愿出头的性子,这回却觉得不该再沉默下去了,便道:“表姐这些年足不出户,究其原因,不正是六岁那年被你推下水,险些淹死所致吗。
我与表姐情同姐妹,自然知道内情,表姐畏惧你还来不及,如今竟会答应你的求婚,想必是何公子神通广大,又巧施了什么妙计吧!”
何啸原以为嫁入公爵府的女人,应当一心经营自己的婚姻,再也不会插手表亲家的事了,这消息听过就罢,也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为表姐强出头。
如今看来,自己好像是料错了,她仍旧有一颗孤勇的心,还是为了个梅芬,愿意挺腰站在前头挡煞。
他轻蔑地笑了笑,“公爵夫人这话就不对了,有情人之间,小打小闹常有的事……”
李臣简嗯了声,扬起的音调,很有震慑的力量,“性命攸关,一句小打小闹就敷衍过去,未免过于草率了。
何公子是洛阳名士,上德若谷,天下共仰,据说你五岁通音律,七岁做文章,心智应当比同龄的人早开化。
推人下水,以致一位姑娘十一年不愿出门见人……何公子还真是深不可测呢。”
说罢脸上又扬起了笑,“不过若果真定了亲,那也是父母之命,内子与舒国公千金是表姐妹,表姐的事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届时要去问候一声,瞧瞧有什么帮得上忙的,也好尽一尽亲戚间的意思。”
一瞬众人眼光往来如箭矢,魏国公官场中游刃多年,早练得水火不侵,寻常也绝不是个喜欢过问家长里短的。
这种内情,他如果不是有十成的把握,绝不会随意出口,何啸虽然名声在外,但论起说话的份量,官场中是绝对无法与魏国公相提并论的。
那么小时候作的恶,就被无限放大在众人面前,虽不至于让众人对他失望,但君子无暇的表面也有了裂纹,让狂热崇拜他才情的人,渐渐冷静下来。
何啸到这时才隐约觉得有些后悔,自己是太自信了,甚至想挑战一下魏国公,当众宣布自己和梅芬有了婚约,也是想给魏国公一点难堪。
结果转了一圈,倒把自己绕进了漩涡里,享受了太多的吹捧,便高估了自己,眼下只好尽力去弥补,也不能再言之凿凿小打小闹了,只是笑道:“那些都是她的一面之词,当初她才六岁,看错也是有的……”
云畔接了口,心平气和地一笑,“我倒觉得不会有错,何公子自愿结亲,想是为了赎小时候的罪行吧!”
何啸一时窒住了口,半晌笑起来,“贤伉俪这是怎么了,如此咄咄逼人。
我们是亲上加亲,好与不好各自心中都有数,纵是不能得你们一声道贺,也不该这样兴师问罪吧!”
结果魏国公夫妇只是凉笑着不说话,倒让他讨了个没趣。
这场晚宴,云畔也不知是怎么坚持完的,席间勉强支应,和诸位夫人闲话家常,可谁能知道她现在心里所想。
因男女分席而坐,李臣简中途来瞧她,她也是心不在焉的模样。
他知道她目下没心思应酬,酒过三巡后便借口自己身上不适,带着她中途离席了。
回去的路上她掩着帕子直哭,“这事竟没有一个人告诉我,连梅表姐也没打发人来,她该是受了怎样的算计,才应下这门婚事的!”
李臣简伸手抚了抚她的肩,“或许这事已经不容她推辞了,看何啸这副洋洋得意的样子,必定是胜券在握,只是不知用了什么办法,才哄得姨丈姨母答应的。”
云畔焦急不已,“不成,我要去见一见表姐,问明白究竟出了什么事。”
她火急火燎,可眼下已经将近子时了,半夜登门不是时候,他劝她明日再过府,云畔没办法,只得暂且按捺。
这一夜辗转难眠,只囫囵阖了一个时辰的眼,早晨瓮头瓮脑送他上了朝,便让姚嬷嬷命人套车,直去了舒国公府。
门房通传进去,明夫人出来迎接,云畔打眼一看她,竟是瘦了一大圈,心里就知道大事不妙了。
“巳巳,你今日怎么来得这么早?”
明夫人眼下有青影,笑也笑得很勉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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