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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数:2826 最新更新时间:2014-04-0518:10:06.0]
未时一过,我被浩浩荡荡的皇室仪仗队伍抬出了皇宫。
皇室的规矩向来繁琐,现下抬着我的轿子正往西武门行去,赶在太阳下山之前与太子妃一同从城门的烽火台上取火,燃亮城头的第一盏明灯。
轿子一路上颠来颠去,摇得我头上繁重的金饰颤颤巍巍,触碰到乌髻中的夜明珠,发出阵阵清脆声响。
我一边注视着头顶摇摇欲坠的金冠,一边听着芝芝层出不穷的叮咛。
我被发饰压得头脑昏昏沉沉,芝芝的念叨让我更加烦闷,开口:“你今年十七了吧?我寻思等父皇生辰忙过了便让他为你指户人家嫁了,你意下如何?”
芝芝听到我这一番话,吓得张嘴了好几次,却不知道说什么,最终还是噤了声,我细细一看,还颇有些脸红。
清静没多久,我被随扈的宫娥扶下了轿子,皇家旌旗遮天敝日,让我一度疑惑父皇削减的用度削在了哪里。
太阳西垂,染红了天外的晚霞,西武城门巍峨耸立在眼前,天光为灰青的砖瓦镀上了一层金红的细边。
我站在城门下,听着耳畔传来幡然响动的猎猎风声,眼前一片恍惚……
“保重,等我回来。”
金戈铁马的岁月,长安城中无数出征的英雄,多少年来身披铠甲,带着沉重的承诺与雄心壮志,从这道城门经过,数年之后或功成名就或沙场骨枯。
三年前,也是这样的一个黄昏,日落西天,我站在城头目送朝廷二十万神策大军西征突厥,苍鹰盘旋飞过,留下零落的几声鸣叫,刺破苍穹。
“公主……”
见我默然,芝芝有些担忧,不知是不是刚刚的话语威力太大,她支支吾吾地开口,声音也压得极低:“公主……奴婢方才得知,一会儿的典仪,座下的嘉宾,还有……还有……宇文……宇文家的人……”
她的声音实在太小,我费了很大的气力才听清楚她说的是什么,我一声干笑,问:“还有谁?”
芝芝:“听闻镇国公近来身体抱恙,估摸着来出席典仪的,就是宇文府上的哪位公子了……”
芝芝很惆怅,表情也是少有的忧伤。
芝芝的忧伤并非没有由来,这局面让我这个当事人进退两难颇为尴尬,更遑论我身边这个向来“护主心切”
的贴身老妈子。
说起来,我与冠着“宇文”
姓氏的人,或多或少都有着那么一段渊源。
我在凤鸣山朝露寺中修行三年,佛理课上日日打盹,到头来只参得“因果”
二字,用在我与宇文氏族的“渊源”
身上,颇为得宜。
幼年我与一位姓氏宇文、名号却已不甚清楚公子相识,种下了及笄礼上稀里糊涂与宇文家大公子结缘的果。
后因宇文初旸战死沙场,为了彰显周朝公主的贞孝,我作为天家表率之人远赴凤鸣山,踏上了为亡故的未婚夫带发修行之路。
这一去让我从原先的昭元公主晋升为大周历来头一位享有食邑的大公主,让我有了出席主持典仪的身份,更让我有了能在此时体会到百转千回滋味的机会。
佛门曰:种如是因,收如是果,一切唯心造。
很多时候我感叹造化弄人,一丁点儿都由不得自己。
宇文氏的人,除了初旸与那位已经记不清名字的公子,我并未与别人有过往来,只是常常听闻宫闱间的女子嬉闹时提起,将他们视为心中的英雄、梦里的良人。
我素来鄙视她们这种怀春的花痴行径,自己也不是什么八卦之人,只是知道如今宇文府上的三公子取代了往日的初旸,成了她们嘴中最常听见的名号。
让他一炮走红的原因有三,一是拜兰绍公主不遗余力的爱慕所赐;二乃他是继初旸之后大周最英武的不败战神,年纪轻轻已官拜金吾大将军,前程似锦;三是听闻这位宇文公子打小从狼堆里长大,两年前回长安,率兵一举攻破了西凉,令其臣服于大周天威,成就了一段神话。
这第三条原因看似为凑数,实乃闺阁中的怀春女子素来爱听这等带着猎奇色彩的跌宕故事,我虽不喜八卦,也知道这种故事的主角往往令人向往。
回宫这几日,长安盛传这位传奇的金吾将军将会是我下一任驸马,为此今日在这千灯会典仪上,有不少人正是抱着八卦的心态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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