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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是荒山,略一起风便是飞沙走石。
凤瑶和奶妈子蜷缩在一辆运子弹的大马车里,车帘子放下来,她在暗中双手合十,向上帝与佛菩萨祈祷,让茉喜这次一定要回家来。
茉喜一天不归,她的心悬在半空中,便一天不能落实地。
这个样子的她,不要说去考虑婚姻大事,甚至连日子都过得恍恍惚惚、不成了日子。
三个团的人马,居高临下地包围了陈文德所在的小村庄——本来应该是四个团,守住四方的出口,然而那第四个团近日不甚驯服,并不肯听从孟师长的调动,留在驻地迟迟地不肯启程。
孟师长调不动它,孟师长的上峰将军也调不动它,这第四个团装备精良,团长颇有陈文德第二的意思,仿佛是孟师长这棵树不够他依靠的,他要另攀新高枝去了。
这个缺口,孟师长让万嘉桂派了一队兵过去,马马虎虎地掩盖一番。
然而陈文德的眼睛如同刀子一般,立刻就发现这个方向火力薄弱,是个很好的突破口。
暗暗地将残军重新布置了一番,他这天告诉茉喜:“你把头发给我剪了。”
茉喜一听就愣了,对着陈文德眨了半天大眼睛,而陈文德饶有耐心地又道:“头发剪了,衣服也换一换,你打扮成个小兵模样,从今天起昼夜跟着我——对了,还有个任务要给你,你收拾个包袱,包两套便装,你一套我一套,要素净一点的颜色。
记住,都要男装。”
茉喜终于明白过来,压低声音问道:“我们还要乔装呀?再说小武还没回来呢,咱们要是走了,他上哪儿找咱们去啊?”
陈文德这些天一直不提小武,直到此刻听了茉喜的话,他才露出了本色。
愁眉苦脸地对着茉喜一笑,他无精打采地说道:“照理说,他该回来了。”
茉喜心中一寒,直接问道:“死了?逃了?还是被军队拦在山外,进不来了?”
陈文德皱着眉毛摇了摇头,“不至于进不来,山上那帮人没搞封锁——这边儿山路太乱,他们封锁也封锁不过来。
就算白天不好走,他夜里也能悄悄地摸回来。”
茉喜看着陈文德,陈文德不乱,于是她也不乱,只轻轻地埋怨道:“你还说他信得过呢,那咱们现在怎么办?”
陈文德的好处是心胸宽广,几乎偏于没心没肺,“手头不是还有点儿存货吗?上次给你预备的箱子还在屋里,把它拎上,也够咱们花一阵子的了!”
“花没了呢?”
“没了再说!
老子聪明得很,不怕弄不到钱花!
快去剪头发,剪完了就给我藏到屋里去,不要出来乱晃。
我再等小武两天,两天之后他要是还不回来,那咱们就找机会跑!
这仗是真没法打了,四面八方地一起架炮轰我,这是关门打狗嘛!”
茉喜横了他一眼,“不如当初咱们早点走,你亲自去太原拿钱!”
陈文德立刻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不行不行不行,我要是亲自去了,钱庄的人就该看出我是真完蛋了。
茉喜我告诉你,一个完了蛋的陈文德,从钱庄是拿不出一分钱的,只能留下一条命。”
“兴许小武的命就让人留下了呢!”
“应该不能。
吃败仗和完蛋不是一码事,我吃败仗大概是天下皆知了,但是山西人未必知道我快完蛋。
败军之将也是将,买卖人哪敢得罪军人?是吧?”
茉喜哑然无语,发现陈文德这人尽管看着疯疯癫癫,但心术是够用的,如果他再少疯癫一点,兴许还能更有出息,也不至于要吃这一场大败仗。
不过老天有眼,他这样的人若是出息大发了,他治下的老百姓可就要受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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