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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易地读懂了傅行简那匆匆的一眼,他分明就是说,
回头再找你算账。
“我觉得自己好像特别倒霉。”
谢暄一下躺回喧软的被褥里,心有余悸地盯着床幔上笔直垂着的络子,像是说给荣德听,又像是自言自语,“怎么危机四伏的……”
其实事情不该成这样的。
谢暄只需要在酒桌上趁机向崔玉桥旁敲侧击地打听一下江由的事,他拍着胸脯说这不过手拿把掐,的确不难,却怎么也想不到差点死在看似柔弱无害的崔玉桥手里。
崔玉桥举刃的时候,谢暄还迷糊着,一番听他得稀里糊涂的盘问下来,才知道怕了。
不对!
谢暄嚯地坐起,眩晕如烟花般在头里炸开,两眼一直,整个人又摔回床上,吓得荣德忙叫着殿下,拇指差点儿掐上人中。
“我没事。”
谢暄扒开荣德的手,头晕到天旋地转,心下却觉得清明至极。
上辈子虽说活得随心所欲,稀里糊涂,但也许正是因为这糊涂,他忽略了太多事情,平日里虽无危险,可最后却直接要了他的命。
而现在的他大约又太过主动,目前虽都是逢凶化吉,但保不齐下一回又会遭遇什么,既然傅行简现下愿意冲锋陷阵,那自己又何苦事事亲力亲为,他上辈子那样对自己,拿他挡一挡总也不过分。
此时响起笃笃的敲门声,他心头一跳睁开眼睛,见是店里送来的醒酒汤才松口气。
不是那个准备来算账的人。
拿进屋的醒酒汤的荣德仔细闻了闻,又倒出一小杯自己尝了后才准备端给谢暄,一转头,却见刚才瘫软在床上的人,不知何时爬了起来,竟举着天阙楼给每间厢房备的酒壶往自己手心里倒。
“殿下?”
荣德疑惑不解,“您这是在做什么?”
却见谢暄弹着手指,均匀地将酒洒在身上,又抬手闻闻,满意后走到窗边倾斜而下,壶中澄亮的酒液喂了椿河里的鱼,谢暄转身眨眼道,
“等下他回来,你就说我将这壶酒尽数喝了醉死过去,看到他还怎么算账。”
“可是殿下……”
荣德踟蹰道,“这一壶酒下去,脸色恐怕要比廊上的灯笼还要红才对,又岂能蒙混过去。”
执壶倒酒的手倏地收回,谢暄轻嘶一声,深以为然地晃了晃酒壶,大约只剩了小半,做戏自是要做足,谢暄打开壶盖直接将剩下的一口气倒进了嘴里。
然而酒入喉的瞬间,他蓦地瞪大了双眼,刚想后悔却已来不及,咕咚一声咽进肚里,撼然低呼道,
“这……这是醉仙霖!”
天阙楼排名前三的烈酒。
许是差了那么一点点,谢暄并未如愿的昏醉,反倒是话比平时更多了。
先是一个劲儿地逼问荣德是不是有人把他迷晕绑来了天阙楼,后来又硬搂着他抽抽搭搭地哭,问什么都不说,劝也劝不住。
直到傅行简终于推门而入,谢暄仿佛被定住一般纹丝不动,就连啜泣的声音都憋住了,愣愣地看着来人,似乎反应不过来。
荣德瞄了眼旁边的酒壶,才小声道,“殿下喝得不多,只是不知这壶里装的是醉仙霖。”
“你来了?”
谢暄有气无力的声音打破了房间的安静,他好像是怕看错,用袖子抹去了眼泪,又仔细瞧了瞧,这才露出了醉酒后的第一个笑容,卸了劲儿,歪歪斜斜地向前倒下。
傅行简后撤半步才接住了一身酒气的谢暄,这味道笼罩上来的时候,他眉间紧蹙的愠怒仿佛更盛,一直未启的双唇微动,似乎刚要说些什么,谢暄却将闷在他胸口的脸仰起,醉眼惺忪地盯着傅行简的眼睛,
“你来接我回家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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