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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希望并没有因她的期盼到来,几日后,在距离淮阳城不到半里的一座破庙里一夜之间死了五个人,死状一致,皆是上吐下泻,抽搐而亡。
同庙挤住的人很快相继病倒,不过数日便死得净光,而城下很快就出现类似死亡的流民,一时间流民恐慌之极,有许多人离开,但也有更多人到来——许多村镇都发生了瘟疫,爆发迅猛。
这些多是小镇村落,医药原本不多,一下子手足无措,更是奇缺。
这些地方许多尚未染病的人纷纷拖家带口往淮阳而来。
淮阳为免疫情蔓延到城里,更加戒严,许出不许进,连城南城北的两处施粥也停了下来。
李洪氏在坚持了一段时间后病倒了,章杏带着石头跑了许多地方采摘草药,但仍是无济于事。
全塘镇帮伙几户人家住得离略偏僻一些,虽然尚无一人染疫病,但是大伙仍是人心惶惶,因着李洪氏病倒,少不得对李章两家嫌弃起来。
原本都是半途中聚在一起的,没有多深厚的交情,这种人人朝不保夕的时候,人都是先顾着自己的。
几家人渐渐将李章两家孤立开来。
齐重山虽是接济过几回,但是被他婆娘指着鼻子骂了一顿,便也怏怏作罢。
好在李家先前存了不少东西,章杏又时不时跑出去,李章两家吃食一时还没有断。
但是两家人只有三个孩子是好的,偏又被孤零零隔离在一边,章杏每日提心吊胆,那根尖头铁杵片刻不离身。
石头也甚是警觉,与章杏轮番守夜,不过月余,他就像是完全换了一人,从前整日嬉闹顽皮再不复见,沉默寡言,或是守着他祖母,或是跟着章杏。
粥铺停止施粥没几日,全塘镇帮伙就有几家断了炊,开始往外跑出去寻食,只过一两日,就有一家开始上吐下泻了。
其余几家都吓坏了,当夜便四下迁移开来。
章杏也害怕,与石头用几张草垫子,将李洪氏和章水生挪到一个被人弃去棚子里。
李洪氏终于油尽灯枯,昏了几日后回光返照了,半夜里突然醒来,用枯瘦手缓缓抚摸自己孙儿的头。
石头被惊醒,见到祖母醒来,大喜过望,抓了李洪氏手,说:“祖母,祖母,你醒了?”
李洪氏微笑看着孙儿。
石头觉得这晚月色真好,他祖母脸色好多了,“祖母,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吃。”
他高兴说。
李洪氏只拉着石头的手不放。
石头以为他祖母不相信他,便又说:“祖母,你放心,我不会把这草棚子给烧的。”
李洪氏拉着石头的手,摇头说:“别去,祖母吃不下了,祖母不行了,要下去见你爹娘了。”
石头禁不住浑身发抖,一下跪到地上,反握了李洪氏的手,哆哆嗦嗦说:“祖母,你,你别骗我,我,我害怕……”
李洪氏眼泪流出来,这是她的心肝宝贝孙子,从来都是捧在手心里,没有受过一点苦头,她舍不得丢下他,也放心不下他,尤其在这时候,可是她奈何不了她的命。
她将头挪近了,贴着孙子耳朵,眼睛看着门口,低声说:“乖孙,别害怕,看见杏儿了没有?跟着她,跟着她你就可以活下去了。”
石头顺着李洪氏眼睛看过去。
这棚子无门,月亮照了进来,落下一道斑驳光影,那光影旁蜷缩卧着一个瘦小身影,怀里揽着一个孩子。
她一手搭在父亲躺着草垫子上,另一只手缩在袖子里——那袖子里藏着一个杀过人的尖头铁杵。
光影斑驳照亮了她半边脸,虽是尖瘦,却白玉般皎洁。
周遭皆是黑漆漆的,独这瘦小身影是光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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