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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桐却从不觉得他的笑温雅柔和,反是令她后背发凉。
因为她知道,一个人被兄弟羞辱,被仆从咒骂,被亲人遗弃,还能唇角带笑,这人不是在装傻,就是真傻了。
“王爷放心,月容一向行事谨慎,断然不会有所差错。”
百步外,皎皎怒放的花树下,王墨的脸上依然挂着那缕若有若无的笑意,看得疏桐心下有些发紧。
她幼时曾随父亲学过唇语,稍加留意,便辨出了王墨的话语。
原来,那名背身而立的玄袍男子,就是蕙小姐的未婚夫婿,月前才被皇上任命为平北将军的成都王司马颖。
看不见司马颖的脸,却见他微微点头,似在赞同王墨的话。
少顷,王墨又道:“我会根据王爷的需求,适时减量。
再则,此番回洛阳,我打算长住下来,王爷提到的”
疏桐读唇辨到王墨说出“长住”
一词时,心下突然一动:何不利用他来打消常云霁要自己陪嫁的念头?!
这个想法一浮现,疏桐便暗暗握紧了拳头:今日今时,自己绝对不能离开王恺的府邸,否则这些年的种种煎熬磨折都白受了!
打定主意,疏桐又仔细辨读起王墨的唇形来。
她不久前曾见王恺与来客说起,司马颖是为捍卫太子尊严得罪了权臣贾谧,才被迁任平北将军的。
如王恺这般精于算计的人,竟舍得将自己最为宝贝的女儿嫁给外迁贬谪的司马颖做侧妃,而多年未曾归家的王墨也私下与司马颖有联系,莫非,王家是在密谋什么?
“疏桐,看来你和王爷当真有缘,居然能在这里见到。”
青竹略带戏谑的笑语轻声响起,让聚精会神辨读唇语的疏桐被惊了一跳。
待她再想辨读下去,花树下的两人却移步去了前院。
疏桐从廊柱后走出,目送那道青灰背影离开,正寻思该怎么开口向青竹打听王墨现今的情况,他便突然转回头来。
深黑的眸光与疏桐不期而遇,刹那间,似笑非笑,竟似别有深意,疏桐不禁一阵心虚。
“疏桐,你看见没,子夜公子刚才对我笑了”
青竹一脸沉醉。
疏桐瞬间释然,想是自己错觉了吧。
和身旁盈润娇媚的青竹相比,自己有什么理由引得王墨驻步回顾?除非,他一眼就认出了自己是当年那个算计谋害他的小丫鬟。
荷池那夜,疏桐早为自己想好了退路,故意站在王墨的背后,佯装踩了地面的冰渣滑倒,先是大喊了一声“好滑啊”
,继而才又出手推他入池的。
疏桐借此宽慰自己:除非他后脑勺长了眼睛,否则他怎会知道自己曾设计害他?再说,倘若不是此事让他因祸得福去了王寺村,只怕他早被常氏每日着人准点送来的慢性汤药毒死了。
“那人是子夜公子?”
疏桐收束心绪,抬唇语而劳累过度的眼睑,作出诧异表情。
青竹捂唇笑道:“呵呵,别说你认不出来了,公子昨夜回府时,好多人都没认出他来,还只当是府里来了客人。
今儿一早夫人着我去清梧院送早点,我也楞了好一阵才认出他来。”
“公子怎么突然回来了?”
“听夫人说是专程回来参加蕙小姐婚礼的。
公子是个念旧情的人,三夫人去世后,这满府的公子小姐,只有蕙小姐与他亲近,所以听闻蕙小姐即将远嫁,便急忙从王寺村赶回来了”
趁昨夜不当值,疏桐偷偷去了趟王恺的书房搜寻资料,却不知竟错过了这么多信息。
听着青竹的话,疏桐唇角勾起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子夜公子,你回来得可真是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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