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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太夫人呢,毕竟还没有老糊涂,被媳妇这一顿数落,险些气出病来,抚着胸口说:“好啊,我宠爱孙子,如今是宠爱出错处来了。
真真黑了心肝的,从我这里掏挖体己的时候老太太千好万好,瞧着跟前有好女使你们也要,现在人过去了,钱也过去了,孩子遇着点小波折,就这样口出恶言忤逆尊亲,你也是刺史家的女儿,你娘家竟没教你一点儿规矩体统?”
耿夫人一听这话,心里就翻起浪来,虽不敢直剌剌地对垒,但少不得要拿几句酸话来回敬她,便道:“您老可别这么说,别叫人误会我一个做母亲的,从您那儿讨了女使来给儿子做通房,这话要是传出去,会让人笑掉大牙的。
当初是您硬说,哥儿房里没个知冷热的人,好歹要给他配一个,我早说过的,哥儿没结亲,往屋子里塞人不好,是您一意孤行,怎么劝都不听。
如今好了,香凝的肚子大了,哥儿好好的姻缘也没了,这总称了母亲的意了,还有什么可说的,不如各自散了,回去睡大头觉吧。”
耿太夫人是倒驴不倒架子的人,听媳妇这么说,气不打一处来,高声道:“孩子当初才那么点大就要上军中历练,鸡起五更地,难道你这做娘的日日起来相送吗?我往他跟前安排了人,好歹有人样样尽心操持,你省心受用的时候,怎么从来不说这话?你也做了几十年媳妇,什么风浪没见过,这么点子事就叫你慌了手脚,亏你还是掌家的主母!
他李家有什么了不得,不就是个国公府么,我们三郎好好的人才,难道还砸在手里不成!”
耿节使的脑袋都快炸开了,扶着额头喃喃:“别说了,消停些吧!
都到了这个份儿上了,商议商议这事怎么料理是正经!”
耿夫人一句话便给出了决断,“叫个郎中来,把这贱婢肚子里的孩子打了,再叫个牙郎来把人领走,兴许郡主消了气,又改主意了也不一定。”
结果这话遭到了两个儿媳以外所有人的反对,尤其耿太夫人,恨道:“你可真是好狠的心肠啊,那不是你的孙子,你倒下得去那个手?”
这时二郎的媳妇期期艾艾说:“母亲的意思,未必没有道理,今日外头闹了这么大一通,不知人家背后怎么议论咱们家呢。
还没娶亲就有了庶子,到底这话说出去不光彩,原该迎娶郡主的,这会儿迎娶小吏家的庶女,只怕也难……”
徐香凝顿时拽着耿方直哭起来,“三郎……不能,不能啊……”
耿方直自然也不愿意走到这一步,蹙眉道:“二嫂别顺着母亲的意思了,到底一条人命,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了。”
二郎媳妇听他这样说,不由转过身去,冲大郎家的撇了撇嘴。
都说妯娌之间身份悬殊太大,容易被人压一头,但她们也不愿意和一个丫头出身的平起平坐。
要说打了胎是有些残忍,目前来看却是挽回声誉最好的办法。
上京那些百姓的嘴,可不会因为耿家有情有义留下了小孽种,便对耿家改口称赞,该背后编派的照样编派得不亦乐乎,到时候不说三郎丢人,连着她们也不好出门见人。
然而没办法,正主儿都不愿意,谁也不能硬逼着堕胎,妯娌两个便让到一旁,再不过问他们的破事了。
耿太夫人因是老封君,早年也受了郡夫人的诰封,闺阁中未必没有要好的老姐妹。
于是便挖空心思开始盘算,“观文殿大学士家有个二女儿,我曾见过一而,人生得娴静沉稳,素日很有孝敬长辈的贤名……我和他家太夫人是几十年的手帕交,这就打发人过去问问,看看他家有没有结亲的意思。”
可是才出这样的变故,就去和别家说亲,人家能答应吗?
耿夫人迟疑了下,“观文殿大学士家,也不是一般二般的人家……”
“管他几般,女儿大了总要嫁人的。
我算瞧明白了,聘媳妇还是不能聘那等牙尖嘴利的……”
说着朝耿夫人斜了斜眼,“竟还是老实木讷些的好,至少不会顶撞长辈,知道什么叫尊卑。”
耿夫人闻言,哼笑了一声,“母亲想得挺好,果真能定下这门亲事的时候,再高兴不迟吧。”
耿太夫人打从年轻时起,就是个想一出是一出的脾气,她现在亟须一桩婚事来挽回丢失的颜而,便去找了自己的干女儿,御龙直都虞候的夫人来,让她出而两下里说合。
都虞候夫人其实也很为难,可干女儿又不像侄女外甥女,还能使使性子说句直肠子的话。
干亲是最为尴尬的一门亲戚,说近不近说远不远,又不好意思违逆太夫人的意思,只好硬着头皮,往大学士府跑了一趟。
结果不出所料,被学士府太夫人一通奚落,人家没旁的,就是觉得受到了侮辱。
“这可好,竟把咱们家当成那等破落户了。
她孙子这样的大名,哪家的女儿许给他家,就是活生生把人往火坑里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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