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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淑妃就这样又惊又慌、又气又恼的与姬月白对望了片刻,心下一时间也捉摸不出是什么滋味,一嘴的银牙更是要咬碎了——若是到此时,她再不明白这一切都是女儿的安排和报复,她就真是傻子了。
值此之时,哪怕张淑妃再厌恶女儿,再不想理会女儿,也不得不绞尽脑汁,努力琢磨起自己素来不放在心上的女儿的心思:姬月白嘴里说得再硬气,闹得也起劲,可亲母女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却是再反驳不得的——张淑妃若是装病得了欺君之罪,姬月白这做女儿的真能脱得了关系?皇帝又不是圣人,恼羞成怒之下难不成真能忍着不迁怒姬月白?
张淑妃勉力镇定下来,暗道:姬月白这丫头虽心窄又狠毒却也未必真想做那些个损人不利己的蠢事。
所以,姬月白应该只是想要借此逼迫她,让她在某些事情上让步服软?
或者说,姬月白她究竟是想要什么?
人在紧张的时候,脑子总是转的非常快,哪怕是张淑妃这样很少动脑子的人也不例外。
她思绪飞转,立刻便把姬月白这些日子的言行在满是混沌的脑中略过一遍:
从景和宫回来的夜里,姬月白与她小吵一通,最后却说:“.......不若还是叫我搬出永安宫,也省得碍了母妃的眼。”
前些时候,姬月白顶着受伤的脸在闻知阁里闹了一通,把偏心之说嚷嚷得众所周知,按长嫂张夫人的意思便是“按规矩,无论公主还是皇子,到了进学的年纪都是要搬出去单住的.........如今二公主这几句话传将了出去,陛下少不得也要多想的......”
.......
这一桩桩一件件,过去张淑妃虽也气得牙痒可也从来没有放在心上。
此时,她心念一动,已是明白了姬月白这折腾来折腾去,最后的真正目的:她想要搬出永安宫。
既是明白了,这么个关键时候,张淑妃自然也顾不得计较女儿搬出去这事会不会伤及自己脸面,很快便打算服软。
她顺势垂头,咳嗽了两声,待得声气稍稍缓了缓,她便软下声调,低柔又婉转的叫了一声:“皎皎......”
难得的示弱语气。
姬月白听这声气,便也猜着张淑妃这是与她示弱,表示有意配合。
她确实是不想真和张淑妃闹得两败俱伤:虽然张淑妃百般苛待她,可她却也没真气到那份上。
事有轻重缓急,她当前最要紧的是要搬出永安宫——要不然,哪怕揭穿了张淑妃欺君之事,张淑妃被皇帝责罚,她也得蹲永安宫里跟着受冷遇。
所以,与其鱼死网破的闹开,不如先借此拿捏住张淑妃,逼她让步。
趁着传旨宣太医的太监还没出门,姬月白靠在皇帝怀里,用小手拉了拉皇帝的袖子,主动开口道:“父皇,我看,还是叫陆太医过来吧。”
她是早便思量过局面的,劝人的话倒是十分流利,“这几日母妃的病都是陆太医看着的,还是要寻个知根知底的人过来看看才好。”
皇帝心念一转,倒也觉得女儿说的有些道理,便让人先叫陆太医过来看脉。
张淑妃听说请的是陆太医,心里也不由暗暗的松了一口气,只仍旧有些犹疑女儿闹了这么一通究竟是要如何收场。
也是亏得底下人腿脚利落,不一时便请了陆太医来。
皇帝心里担心张淑妃的病情,沉着脸先叫陆太医上去看脉,一句话也没多说。
倒是陆太医有些个忐忑,十分担心是张淑妃装病的事情被发现了,不由暗暗的去看张淑妃的眼神。
张淑妃却也摸不着姬月白那孽障的思绪,只怕是多说多错,惹急了姬月白便要戳穿她假病的事情。
所以,她便也端出柔弱病美人的模样,靠着缎面软枕,低垂螓首,柳眉似蹙非蹙,只轻轻咳嗽着,一句话也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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