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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姐,说白了,”
许星洲看着窗外的暴雨开玩笑道:“我们就是有来无回的人——否则我们也不会选择这里。
说实话,来这里上学的外地学生,几乎没有人不想着留下。”
柳丘学姐也沉默地笑了笑。
柳丘学姐想了许久道:“我的话……填志愿来这里的时候,就是想着,我不甘平庸吧。”
“我的话,填志愿的时候,考虑的是两方面的因素。”
许星洲笑道:“第一点是我想着这里比较有趣,生活都很缤纷的样子,资本的世界,有钱人的天堂,一定也有很多新鲜好玩的事情等着我。
“
许星洲又笑道:“——第二点是因为这里离我的家远一些。
我一直觉得我是没有家的,我就算离家漂泊,也没有人会觉得怅然若失,既然要没有家的话,不如来一个自己完全陌生的地方算了。”
“所以我们忍受着距离,”
柳丘学姐淡淡道:“忍受着自己与家庭之间虚无缥缈的那根线。”
“一个学期回去一次,甚至一年才回一趟家,”
柳丘学姐低声说道。
“……从虹桥始发的二十三个小时又三十四分的绿皮火车,逼仄的上铺,与我们永远有隔阂的天气,适应不了的饮食……这一切都告诉我们,我们正在这世上寻求一个立足之处。”
许星洲:“嗯。”
柳丘学姐道:“……星洲,在这世上立足好难啊。”
许星洲鼻尖一酸。
他们脚下的行星有着广阔沙漠草原,也有着牛羊稀疏的高地,有阳光普照的地中海沿岸,巴拿马运河与绵长阿尔卑斯雪山,疆域辽阔无垠,几乎处处宜居。
——可是,对人来说,‘立足’却是一件他们要学习一辈子的事情。
“活着也好难啊,”
柳丘学姐低声道:“做一个流浪的人实在是太苦了……这条路就像没有出路一样,没人走过,只有我一个人用刀一刀刀地往前劈,我甚至都不知道前面等着我的到底是什么。
累的时候我有时候甚至会告诉自己还能一了百了。”
许星洲揉了揉发红的眼睛。
“一了百了多轻松啊,星洲。”
柳丘学姐说:“如果一了百了了不用考虑这么多了,只要闭上眼睛,我的困惑我的痛苦就会化为齑粉,身后的一切都与我无关。”
许星洲眼眶红了起来。
“可是。”
柳丘学姐又干涩地道:“我又总觉得……”
许星洲开了口:“……又总觉得,人间到处都是希望。”
柳丘学姐沉默了很久,深重地嗯了一声。
——这世界苦涩至极,像是酿在酒精中的苦瓜。
不给她们留下生活的空间,令她们漂泊,令她们绝望,将人们逼至悬崖的峭壁。
可是,柳丘们和许星洲们还是会在苦瓜罐子里说:你看还有可能性,还有希望——并且还要拼命努力地活下去。
只要活着,一切都有可能,只要一息尚存就能尝试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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