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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南宫,崇德殿内寝。
时值开岁三月,尚是乍暖还寒时候,夜风还带着些微凉意,旷静的殿室中亮着几盏青铜朱雀灯,微风入户,莹莹焰心有些明灭不定,略带了清寒的灯华烁烁流映,身姿单薄的十四岁少年拥着一袭白狐裘,正伏案看书,火光衬得他原就略显苍白的秀郁面孔愈发清质孱弱。
“阿兄,你来了。”
刘肇自手中那一卷《外戚传》上抬起了头,眸光暖然,就这样随意亲切地招呼道。
刘庆却仍是中规中矩地施了礼,才起身上前。
“陛下在看书?”
他看着弟弟身上那一袭暖厚的狐裘,眼底里微微带了叹息--阿肇一向体弱,尤其畏寒,如今这般的天气里也是需拥裘而坐的。
“是啊,”
少年看着兄长,神色默了一瞬,而后清声道“很小的时候,太傅教我,为君之人需博识广见,但自出生起,我便一直拘在这座宫城里,连宫门都极少出过,连这洛阳城都不知到底是何模样,‘广见’是注定做不到了,是以也唯有多用心思在书卷上,以期借鉴先贤了。”
语毕,少年天子自案前揽衣起身,走了过来,站到刘庆身边,与他比肩而立:“这些,阿兄应当明白的。”
刘庆轻声叹了口气……自然,他都明白。
眼前这个人,是小了他一岁的阿弟,是太后窦氏手中最重的筹码,甚至是夺了他储位的人。
但,奇异的是,隔着这些多的恩怨,他们兄弟之间的情份却是真的不浅。
总角相嬉,垂髻同乐,这是自小牵着他衣角乖巧地喊“阿兄”
的孩童,即便后来承位为帝,有了君臣之分,却也从未因为自己‘废太子’的尴尬身份而猜忌疑心于他。
甚至,许多回窦氏欲往自己身边安插眼线,都是这个弟弟默默地挡了回去,就像三年前太后寿宴上那一幕。
自己讨要小娥,而他沉默……其实是在替自己这个兄长忧心。
这些年,这个弟弟一直在暗暗维护着自己。
阿肇,从来都是个重情份的孩子呢。
而自十岁承位之后,这个名义上的天子过得怎样的日子,他自然也是最清楚不过的。
镇日里只在内宫,极少会见到公卿朝臣,对外言是天子年幼,尚未有理政之能,其实……几乎算得上监.禁。
他手边能用的,也不过几个内腹的内侍,能见的,亦不过像他这样儿‘不务正业’的宗室亲族。
这样的情形,谁会甘心?
自古,幼龄践位的天子,多半都会大权旁落。
当年,前汉的孝武皇帝,因担心幼子年稚,承位之后母壮子弱,所以立刘弗陵为储而杀赵婕妤,并定下“立子杀母”
之制。
可惜,八岁即位的天子,毕竟年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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