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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话分两头,各表一枝。
&esp;&esp;话说封门仙一行跟着宝翁里去汲水,众人行了不过半刻就到了蛇爬子河,蛇爬子河在这一带都集中在地下,地表只有这条溪流,眼下不是雨季,蛇爬子河的水量干枯了不少,人臂粗细的溪水流过花树丛,经过一大片林上林,流入远处幽深的山谷,若非宝翁里认得路,只怕众人就是在遮龙山中迷路致死都找不到它。
&esp;&esp;蛇爬子河在遮龙山山脉和森林相接的部分,植物比丛林深处低隘不少,既没有丛林中的潮湿闷热,也没有山上海拔太高产生的寒冷。
一阵阵植物的清香沁入心脾,叫人顿觉神清气爽。
河道旁边有不少大型的花树,初时争相开放,五颜六色,说不尽的姹紫嫣红,可等到了树丛深处,则一色的皆为红花红叶,放眼望去,如一团团巨大的火云,还有成群的金丝凤尾蝶穿梭在红花丛中。
&esp;&esp;河道附近杂草丛生,但却依稀可见一些砖瓦的残片,大概是修造献王墓时留下的堤坝和古运道的遗迹,倒塌的石像、石人,藏在半人高的草丛里,一半被湿润的泥土掩埋。
一半被生生不息的青苔覆盖,不走到近前根本看不出来。
它们都是王墓神道两侧的石雕,可见献王墓与其他王陵一样,都特意在墓前建立了神道,供后人前去明楼祭祀参拜。
只可惜献王怎么也没有想到,他死后不到七八年,他的领地臣民,包括他的老家古滇国,就都被纳入了汉室的版图。
而他花费巨大人力物力、挖空心思经营建造的王陵,只能留在幽暗的溪谷深处,永远地尘封在历史的角落中。
&esp;&esp;取水归来,封门仙兴冲冲地跟鹧鸪哨说一路的见闻,鹧鸪哨揩去她额上的薄汗,一边喝水一边耐心的听她絮叨,面上无意间带着些笑颜色。
陈玉楼冷眼旁观,心中暗叹世间的男女之情竟如此叫人参之不透,鹧鸪哨这铁骨铮铮流血不流泪的汉子,如今成了亲倒不知从哪里生出忒多柔情来,让人看着牙根发酸。
然而听封门仙说蛇爬子河就在不远处,他心里又闪过一个念头——宝翁里说这是从水道的位置到山神庙最近的一条路,加之这里的草木明显比山中其他地方都更稀疏,以他的经验来看,这条路很有可能是当年在建造献王墓时用来运输木材和石料的运道!
&esp;&esp;陈玉楼的怀疑很快就被证实了,宝翁里领着众人又行了大约半个时辰,他便眼尖的看到了在灌木和青苔掩盖下的一堵矮墙——是堤墙。
&esp;&esp;古代王墓在修建的时候都需要动用大量的人力物力,运输是个大麻烦,重达千斤的石材和木材都必须通过特殊手段运送,因此王陵附近必定有用于运输的运道,甚至是采石场,就连地宫内部都有供工匠出入的密道。
而堤墙则是用来划分王陵建造区域范围的重要标记,一般来说,献王墓这种级别的陵墓会有叁道堤墙,墙外不计,墙内就是王陵的范围,所有人畜木石都属于墓主人。
&esp;&esp;时隔千年,献王墓的堤墙现在只剩下叁米多厚两米来高的夯土石台,上面也同样覆盖了一层杂草,只有一些青条石上才没有生长植物,看上去倒更像是一座绿色的土堆。
其中栖息着无数条手指大小的小树蜥,这些绿色的小家伙颜色与周围的植物一模一样,只有眼睛和舌头是血红的。
奇怪的是,在被人惊动的时候,这种小树蜥只会往溪谷外的方向惊慌逃窜,或者是爬上两侧的植物。
不仅是树蜥,包括四周飞舞的蚊虫和爬行的昆虫都不敢跨越雷池半步。
&esp;&esp;封门仙深知这绝不是简单的“断虫道”
能做到的,可她瞧着鹧鸪哨脸色黑了半天,加之她甚少下墓,对盗墓行当并不熟知,因此只能将心头的疑惑按下。
可没成想这一遭却被张门治看破了,只见他阴阳怪气地说:“越靠近山神庙,草木就越稀疏,似乎连昆虫都要绝迹了呢~”
&esp;&esp;断虫道并非是古墓独有的玩意儿,古代的大型庄园、宫殿都会在外围设置断虫道。
《周礼》有载:“翦氏掌除蠹物,以攻禜攻之。
以莽草熏之,凡庶蛊之事。”
&esp;这话是说,翦氏就是古代为皇室驱蚊虫的官职,他们一般用两种方式驱虫:一是祷告神明祛除毒虫,二是使用烟熏的方式。
到了宋代,更是出现了关于驱虫的详细记载,比如《格物粗谈》就说过:“端午时,收贮浮萍,阴干,加雄黄,作纸缠香,烧之,能祛蚊虫。”
&esp;&esp;最简单断虫道的就是埋琉磺和汞,再加上毒麻散、旬黄芰、懒菩堤等相调和,这种断虫药以埋在土中,历尽千百年都不会挥发干净,这种断虫药在汉代帝王墓葬中非常普遍,半日前张门治和丘门星在水道附近发现的也正是这种方子。
&esp;&esp;然而走过那道破败堤墙的时候,原本趴在张门治肩头的小黑立刻缩回了他背上的大竹篓里,他对断虫道并不陌生,正因如此,他才深知就算是青囊派的断虫药也只能断虫,对牲畜没有影响。
他连想都不用想就知道附近有极其凶猛的野兽,可偏偏方才鹧鸪哨和陈玉楼几度叁缄其口,似乎根本没有把他们这一群人的性命放在心上,眼下段水歧不在,他要发作,又有谁能拦他?
&esp;&esp;其实封门仙心里明得跟镜儿一样,一步之遥的地方,就连小小虫孖都知道要逃命,足见他们已经踏入了禁忌之地,可她心里却比张门治更豁达——他们此入虫谷,本就是九死一生,裤子都脱了才想起来贪生怕死未免晚了。
可是眼前有青囊门人,她也实在不好硬护鹧鸪哨,因此只能沉默不言。
&esp;&esp;封门仙尴尬,鹧鸪哨和陈玉楼只能更尴尬,所谓外行内行之分,就是外行人总觉得内行人什么都懂。
可其实却不然,陈玉楼打小就跟着他爹下墓,第一次见到竖葬墓却还是在昨晚,他也知道山神庙里必定有古怪,可献王这个杀千刀的实在是太出其不意,他也不敢断言前路到底有什么风波。
&esp;&esp;好在宝翁里不擅中原官话,听不懂后面的人叽叽喳喳在说什么,只知道低头猛走,又半个时辰,天几乎都要黑了,天光只剩下一线,他突然停了下来,楚门羽来不及撤步直接撞在了他肩上。
&esp;&esp;“兄弟没事吧?”
&esp;&esp;“山神庙,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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