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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话音未落,内圈那位锦袍老者已颤巍巍起身,老人腰间鱼袋随着动作轻晃,在阳光下泛着细碎的光。
“老朽在馆阁校书三十载,未见如此奇文。”
老者指向案上宣纸:“这‘天河水’三字,初看似写酒,细思却是以酒喻命。
汴河冰澌是酒,刀头血亦是酒,此中家国兴亡之叹,又有人物切肤之痛,较之杜工部‘国破山河在’更添三分锥心之痛!”
计父抚掌叹道:“犬子方才那篇《酒魈记》,不过逞才使气之作,此文却如老窖陈酿,初入口清冽,后劲直冲颅顶。”
他说着转向陆北顾:“陆公子可愿将此文交予计氏书坊刊印?按先前约定,50贯。”
花厅内顿时响起一片抽气声。
见陆北顾神色漠然,还未待计父反应过来,计云却抢话道:“如此奇文,不印刷出来以警醒世人实在可惜,我计家非是以钱帛来辱兄台,只为此文也......恳请兄台应允。”
说罢,计云长揖在地。
见此情景,陆北顾的神情也松动了些许。
倒不是他故意冷漠,而是方才身心投入,已经进了自己所写故事里,迟迟未能彻底抽离,这才有悲凉之意。
如今既然这篇故事已让众人从奢靡享乐中惊醒,哪怕是暂时惊醒,那也算是自己“嚷一句”
有了效果。
若是能借此机会,通过出版印刷让更多的人看到这篇文章,影响到更多人,自然再好不过。
于是,陆北顾微微颔首说道:“只是此文尚未完稿,《江左浮生》计划作十二篇,今日所写不过序言与首篇。”
“无妨!”
计父连忙说道:“除了首篇,后续可待完稿后按实结算,若其他篇章皆如此文水准,计氏书坊可专为公子开一书系。”
这话更令众人哗然。
专开书系意味着将其人作品单独归类刊行,非当世大家不可得。
周员外见势连忙插话:“陆公子既夺魁首,按先前约定,这方歙砚当是彩头。”
另一旁的周明远听了这话,赶紧亲自捧来砚台。
却见陆北顾目光仍停留在案头残酒上。
那盏“凤曲法酒”
映着窗棂透入的天光,琥珀色的酒液里沉着几点碎金,原来不知不觉间,下午的日影已渐渐西斜。
随后,陆北顾没有接过砚台,而是拿起了酒杯。
“范文正公有言——君子宁鸣而死,不默而生。”
“今日心气勃发,方有此文,这杯酒,既敬《天河水》,也敬诸位。”
说罢,陆北顾仰头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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