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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在宣大战场死过又活过来的人。
&esp;&esp;高俭见他盯着疤痕出了神,不由得笑了起来,道:“别盯着看了,你这素日宅心仁厚佛爷一样的人,别把你吓坏了。”
&esp;&esp;他这才注意到同行的两个人,整肃神情,向二人笑道:“我们兄弟多年未见,倒叫人见笑了。”
&esp;&esp;陆耀上来见礼,高俭一早打听过他是武进士出身,又在冀州边防呆过几年,随意提了些故人名字,正是陆耀军中旧识。
&esp;&esp;陆耀道:“在军中也曾听得督公大名,督公率三千净军,操练有方,军纪严明,冀州军队人数虽多,倘有进犯,一击即溃,四散奔逃者十有八九。
督公可有什么练兵之法,也好教导在下一二。”
&esp;&esp;高俭听得这话里三分恭维,七分真心,淡淡地道:“哪有什么好法子,我们这样的人,没了封妻荫子的念想,生平只爱两件事,一是惜命,二是图财,能体恤手下人的命,银子给得到他手里头,他就自然肯出力了,你说是不是?”
&esp;&esp;陆耀听得爽快,一叠声称是。
&esp;&esp;方维这些年来在神宫监,只管打扫供殿,采买香烛,每日间擦拭的香炉竟是比见过的人都多。
听他们说边防经历说的热闹,知道自己插不上话,便低头微笑着喝茶。
&esp;&esp;金九华怕他觉得闷,在旁陪着说些南京风土人情。
高俭道:“九华,你倒是正经该请教一下我这弟弟的学问,他是没上过内书堂的,可是他那文章还有一手好字,可比那些司礼监那帮随堂小太监们漂亮多了。”
&esp;&esp;金九华听了,忙赔笑道:“那倒是好极了,之前咱们府里园子刚修好,我们这些惯会舞枪弄棒的,于文字上一窍不通,找了外面几个酸腐儒生,还说素日有些文名,拟了匾额对联,督公看了,只摇头说不好。
爷爷既是这次来了,便是如同天降甘露一般,便请爷爷赏光留下些墨宝,让我们日日看着,也好有些进益。”
&esp;&esp;方维听他一番场面话说得如同水银泻地一般,笑道,“二哥,这位金公公可是你名下的?真是好一张利口。”
&esp;&esp;金九华道:“小人可没有这个福气。
我原是宣大的监军太监严公公名下的,后来他战死了,同门也多半跟着一起死了,只小人命大,就活了我一个。
后来我们督公到了大同继任,小人便一直跟在督公身边,亲兵也当过,书办也当过,算下来也十来年了。”
&esp;&esp;寒暄了一阵,高俭便带着他们向后面园子里去。
园子从外面看起来不大,绕过影壁是别有洞天,想是江南名匠用心设计的,从园子外面引着一脉流水,绕着花木深处穿折而来,在中间汇成一座湖,沿岸穿插着太湖石的大假山,上有藤萝掩映。
&esp;&esp;此时太阳已渐渐落下去了,招待的席面设在岸边,沿着水流方向蜿蜒错落排开,约有二十来桌,已是坐的满满当当,从北京来的锦衣卫十几人也杂列其中。
&esp;&esp;高俭一行人走过来,桌边的大小官员纷纷起身行礼,方维冷眼瞧着,中间三品四品官员也不乏其人,南京官场上有头有脸的人物,竟是已经到了一大半。
高俭偶尔点头笑着寒暄两句,脚下却一步不停。
&esp;&esp;主桌设在湖心亭子中,安排的都是南京六部的堂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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