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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真留下字据,一旦事发,那就是铁证如山,百口莫辩。
阁楼内一时静极,唯余香炉中最后一缕苏合香幽幽地散着,那香气淡得几乎要化在半空。
二妃互相戒备,谁也不敢轻言信任,只好僵持不下。
心念急转间,文蘅忽地眉眼一舒,语气也软和下来:
“柳姐姐若实在信不过我……”
文蘅略一沉吟,道出个折中的主意:
“不如让芳竹去取我的私印花押来。
我从这瓶中分出些药粉,用油纸细细包了,再于封口处盖上花押。
如此既算是个凭证,叫柳姐姐安心,又不至留下字据惹祸。”
说罢,文蘅抬眼望向柳濯月:“柳姐姐看,这样可还使得?”
大家闺秀的花押印,比寻常私章更隐秘。
其纹样大多独出心裁,笔走龙蛇间暗藏机杼。
非主人亲授,纵使丹青妙手亦难摹神韵,故而足为凭信。
柳濯月微眯起眼,把文蘅的话在肚子里过了三遍,终是点头应下。
僻静角楼里,文妃与柳妃三击掌为誓,心里却打着各自的算盘珠子-
夜静更阑,虞嫔罩了身燕尾青斗篷,趁着夜色悄然叩开衍秀宫大门。
文蘅早已在内殿等候多时,见虞嫔过来,便将熟睡的大皇子放回摇车里,携她去屏风外落座。
虞姿轻声问过大皇子身体,便从袖中摸出个玩意儿,正是文蘅白日里押在柳妃那儿的油纸包。
“……柳妃如今很是信任嫔妾,嫔妾不过略施小计,她便点头将这物事交予嫔妾保管。”
虞姿轻声说着,把裹着毒粉的油纸包投入薰笼底下。
火舌倏地窜起,将纸包舔舐殆尽,化作一缕青烟。
借着殿中幽暗烛火,文蘅亲眼见着证物销毁,这才满意颔首:
“办得不错。”
说罢,文蘅朝芳竹使了个眼色,芳竹立即奉上个崭新纸包,乍一看好似一模一样。
“这上头花押是仿的,”
文蘅指了指纸上花押,命芳竹递给虞嫔,“你且收着,若是日后柳濯月问起,也好搪塞过去。”
文妃的花押极是精巧,乃是将“文蘅”
二字化作一丛墨兰模样。
兰草叶子看似随意勾勒,实则每处转折皆有章法,若非十分熟悉之人,绝难分辨真伪。
虞姿抬指接过,笑语道:“娘娘放心,此事交给嫔妾,定当万无一失。”
-
待走出衍秀宫很远,虞姿这才彻底松下心神。
“娘娘,文妃竟没察觉……”
花袖从旁扶着虞姿,忍不住低声窃笑。
虞姿也轻勾唇角,忽在宫墙转角处驻足。
她自袖中取出那枚假花押,就着月色细细端详。
下一瞬,虞姿讥笑出声,竟又从贴身荷包里,摸出个真物儿来。
方才投入火中烧尽的,不过是她命人精心仿制的赝品。
幸而文妃不曾细究,任那假物化作飞灰。
皎皎月华下,两枚花押在掌心里相映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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