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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菽偷偷哭了几回,知道劝她无用,孩子掉了,最伤心的就是姨娘,得等她自个儿想通了,接受现实,才好为将来筹谋,更好地利用这个机会抓住世子爷的心。
安如雪其实没想到,孩子真的会掉。
她试过几回,每每只是稍稍伤动胎气,见些红,那药最好之处就在于从脉象根本查不出,到时候推说只吃了半碗鳄梨粥,余下的当成罪证,明筝就只能吃不了兜着走,到时候她再借着病势跟梁霄求一求,接了亲娘兄弟进伯府,给她些自由体面,往后再诞下子女,最好是个哥儿,她就能谋来更多。
她当真没想到,那个孩子就这样没了,得不偿失,甚至没能对明筝造成多大的影响。
难道妾侍就不是人?命就那么不值钱吗?
以前亲娘告诉她,宁死也不要做妾,她不服气,觉得是亲娘没出息,因为笼络不了她爹的心,才会让自己和自己的孩子过得那般凄惨。
如今她却是有些动摇了……
但无论她甘心不甘心,事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朝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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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筝回到娘家,住回了未婚时的那间小院,门前有块花圃,搭起竹枝架子,每到夏日,紫藤花就如一片云霞,蜿蜒顺着竹枝垂挂下来,天热的时候,就坐在那花架下吃淬了冰块的百合鸭梨,或是将荔枝肉用冰湃了,和晒干的葡萄一并投进乌梅汁。
少时的日子总是过得欢快的,日出日落,没心没肺说说笑笑就是一天。
从什么时候起,坐下来歇息也变得十分奢侈。
刚接手管家的时候,白天忙了一天,腰酸背疼,要是梁霄在家,晚上还要应付他,生怕冷落他……第二天晨起的时候,慌慌忙忙,生怕给来回事的婆子们堵在屋子里,给人笑话不知检点。
她回想自己成婚后的这些年,如履薄冰战战兢兢的过日子,怕这个不高兴,怕那个不满意,唯独忘了她自己。
乍然闲下来,身边都是能说话的人,说起童年生活,说起快乐无边的小时候,家里人怕她难过,绝口不提梁霄,她觉得轻松极了,但她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
父亲一向古板,一定不赞成她和母亲所为,这些日子他被些事情绊住,还没来得及过问。
她忐忑的等待着,看这段婚姻最终走向何地。
今儿林氏约了她去瞧绸缎铺子新到的一批布样。
乘车来到长安门大街西边的二层小楼,里头早就打点好了,铺子是家里的产业,今儿上午只接待她们二人,掌柜的把布匹抱出来,一一仔细介绍。
正说着话,外头小丫头急忙走入,“大奶奶,三姑奶奶,掌柜的,外头来了一队官爷,说是办差,叫楼里人等一律不准动,眼看就上来了……”
明筝尚未说话,就听见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赵嬷嬷拦在门前,解释道:“里头是女眷,还请官爷们担待。”
领头的一挥手,抽刀把赵嬷嬷逼到一边儿,“走开!”
“张启!”
郭逊陪着陆筠慢一步走上来,听见属下斥那婆子,不免开口劝止。
门应声而开,陆筠越众走在廊道上,一眼望见里头站着的人。
他呼吸慢了一拍,怎想到会在此时此地相见。
她轻纱遮面,穿一身杏粉色百蝶穿花缂丝夏裙,瞧来清爽又纯净,一如十年前,清元寺内,隔墙荡着秋千,让他一见难忘的那个少女……
往事兜头涌来,像一幅幅画卷。
她笑着,声音清脆干净。
她哭着,不讲道理地把他推开……
昔年韶光,仿佛也如今日这般明媚。
她立在光下,身影烙印在他眼底,不时入梦,忘不掉,也控制不了自己不去想念。
思忆成狂。
他想,他这个病,大抵是永远不会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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