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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的眉头渐渐蹙起,似叠峦山川,曲折难平。
他举过那串手串上珠子对着天光细瞧了片刻,重重拍在紫檀螺钿小几上。
李玉一拍脑袋,叫道:“皇上,这手串上用的确实是玛瑙啊。
安吉波桑大师是密宗法师,断不会以此相赠,所以说皇贵妃与大师私下往来,绝对是旁人诬害。”
如懿咬了咬唇,扬声利落道:“那么也不必盘查满宫的宫人嫔妃了。
宫中嫔妃都出身满蒙汉,通晓佛教常识,断然不会弄错。
能弄错的,一定是不懂的外来女子。”
李玉踌躇片刻,搓着手道:“皇上,外来女子怕是只有……”
皇帝扬了扬手中的七宝手串,神色冷漠而锋利:“是了。
若是信奉佛理之人,怎敢污蔑僧佛,妄造口孽。
也唯有别有信奉之人了!
李玉,你去告诉嘉贵妃宫里,每人用左右手各写下密宗七宝常用之物,谁的
字像皇贵妃的字迹,立刻带来见朕。”
李玉“嗻”
了一声:“皇上,如今小主们总在启祥宫走动,奴才这么雷厉风行去了,怕是不好。”
皇帝想了想:“内务府有一对新进的步摇,朕原要赏给愉妃的,你便送去给嘉贵妃吧。”
李玉答应着,立刻领命去了。
如懿低首含眉:“臣妾被禁,翊坤宫乃不祥之地,请皇上万勿久留。”
皇帝道:“朕问过你几句,便也罢了。”
如懿终不肯抬头,只是望着自己素色鞋履上连绵不绝的茉莉花碎纹:“皇上暂肯一顾,许臣妾辩白几句,臣妾感恩不尽。”
她俯首,郑重三拜,依足了臣下的规矩。
皇帝默默看着她:“你原不必与朕这般生疏。”
原来,他还是明白的。
如懿伏在地上,尘灰弥漫于地的气味,微微有些呛人。
她分明听得皇帝的足音出去了,眼底的泪忍了再忍,蒙胧里抬起头来,唯有凌云彻临去一顾,深深颔首。
蓦地,她心底便安宁了不少。
启祥宫宾客盈门,正莺莺燕燕挤了满殿。
绿筠本是不大出门的人,也坐在下首,却不似众人一般笑容满面,只是愁绪满怀,含泪垂眸。
玉妍本与绿筠皆为贵妃,此刻却坐在上首,更兼她服色鲜明,一袭红衣如一团烈烈榴花一般,更衬得简衣薄鬓的绿筠似畏畏缩缩,困顿不堪。
玉妍笑吟吟道:“纯贵妃姐姐所请,不是我不愿,实在是无能为力啊。
您知道的,宫中一向能说得上话的是皇贵妃。
我虽有协理六宫之名,不过是虚名而已。”
绿筠赔笑道:“如今谁不知道皇贵妃自身难保,一切有赖嘉贵妃而已。”
玉妍笑着瞥了一眼绿筠,被蔻丹染得鲜红的指甲点在同样艳红的唇边:“纯贵妃姐姐说这样的话,我可不敢当。”
绿筠急切道:“我知道永璋不争气,读书比不上永珹,甚至连永琪也比不过。
可他到底是皇上的儿子。
皇上自从在孝贤皇后丧仪上呵斥永璋,也就更瞧不上他了,见面便是叱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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