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灶里的火还没灭,阿圆继续搅面糊,打鸡蛋,烙煎饼。
终归留了一颗白生生的鸡蛋,四个人的煎饼,只消耗掉另一颗。
“等明年,嫂子做面酱给你吃,保准比现在的还要香甜。”
阿圆一边把料往煎饼里收拾,一边许诺。
孤儿院里的老院长,过日子是一把好手,晒大酱、腌咸菜这些活计都厉害,阿圆打小就一跛一跛的跟在院长身后打小工,自然承袭了这一套本事,普通味道的大酱,她还真瞧不上眼。
只不过,傻姑娘,你确认明年夏天你还能留在这儿?
而且,怎么这“嫂子”
的自称,说得这般流利自然了?
一大一小提着个竹筐出门去,小阿文跟个刚刚得胜回朝的将军似的,为阿圆指指点点去河沿儿的道路。
自己所在的“夫家”
,位于这个村子的最东头,只在西侧相邻着人家,还隔出了十几米的距离,但是道路通畅,东侧就是一条小路,可以直接通往自家种红薯的河沿儿。
阿圆边走边回头查看,忍不住疑惑的询问阿文:“住的这么靠外,你们不害怕吗?”
在水泥森林里住的久了,谁家里咳嗽一声,都能听得见,这猛不丁的看到稀拉拉的民居,跟田园荒地相邻着,还真是觉得凄清。
尽管,孤儿院也是建在了郊外,可是,院里的人多啊,老院长、阿姨们、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们,总有十几二十几个人晃来晃去,然后读书,几千人聚在学校里,更不是一般的热闹,哪像这儿,几个孩子被撇到荒郊野外似的,想想都觉得可怜。
阿文好像很稀罕这个话题,皱了眉头:“害怕?有大哥在家呢,怕啥?”
阿圆左右看看,四下里无人,犹犹豫豫的再问:“你大哥——脾气好吗?”
上辈子做了三十年的孤家寡人,阿圆对男人的要求低的不能再低,健健康康的,勤劳本分,别打女人,就足够了。
为什么一定要健康呢?阿圆拒绝了与自己同样有残疾的求婚者,只为了心底里最在意的那个理由,她恐怕自身的残疾会遗传到下一代。
人前人后风光镇定,可以笑靥如花的对众人说:“我不在乎自己的残疾。”
可是,夜半更深,换了谁都会心存遗憾吧?
阿圆高中时有一段时间差点成为文学青年,还写过一首诗,让读过的人都潸然泪下。
那首诗的题目很长:《深夜,我抚着你哭泣》,下面是题记——给我的左腿。
现在,那个男子的健康已经毋庸置疑了,阿圆里里外外都看透彻了,对那副毫无赘肉的身材,也表示很满意。
勤劳本分也能沾上边,大清早就带着弟弟妹妹去干活,只要再符合最后一条,不打女人,那就——
那还是可以考虑,就留在这里把日子过下去的。
小阿文说起自家大哥,笑得渗出了两个小酒窝,拍着手咋呼:“我大哥最好啦!
给阿文买好吃的,拍阿文睡觉,小狗子跟阿文打架,大哥一瞪眼,就把他吓跑了——”
听起来,还算是有情义的一个男子汉形象,只不能确定对自己会不会好了。
阿圆沉默下来,也没心情打听另外几个弟弟妹妹的脾性,终于,眼前出现了一道地势略高的河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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