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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明姝齐衰素服,鬓上簪着朵白色的绢花,未施粉黛,肌肤雪白,显出一种纯的几近透明的颜色。
她踏进殿门向元灏行礼。
元灏自然知道她是为了长广王府上的事而来,示意她坐,元明姝没有坐,只是问道:“长广王何罪之有?皇上削了他官职让他去就封也罢了,为何竟要连他儿子的爵位也剥夺?我想不明白,皇上此举,是何道理?能否请皇上给个说法?”
元灏面有怒色:“这件事你不该过问。”
元明姝道:“圣上初涉朝事,然既为人君,揽神器之重,居社稷之危,便当事事谨慎。
今遭逢时衅,圣上不思宽仁,安抚人心,怎么还做出这样的事情?朝廷的事情我确实不该过问,可是长广王的事情也是我父亲的家事,我自然要问个明白。”
元灏心烦不已:“旨我已经下了,不可能再收回。”
元明姝道:“圣旨不能收回,圣上可以再下一道旨,这又有何难?再下一道旨给长广王的儿子重新封王。”
元灏心里很烦,他昨天一怒之下下了旨,回头立刻就后悔了,然而要追已经追不回来,只能在心中气恨。
元明姝冠冕堂皇的说了一番大话,然后又是哄又是劝又是求,废了好大的功夫才把元灏哄的脸色好看了一些,然后又给他出主意。
元灏对元明姝是有几分信任还有真感情的。
隔日,元灏又下旨,改封长广王的长子元翰为常山王,享食原长广王元翊的封邑,二子三子四子也都封王,把原来元翊的封地分了,一番安抚,才勉强把朝中的议论压下去。
长乐宫,元明姝把元灏的那条玉带交给梁太后。
梁太后睹物思人,潸然泪下:“他但凡能想开一些,别这么固执,也不至于像这样早死,把命也搭进去了,又是何苦。”
梁太后不复昨日的怒气,如今也只剩下悲伤。
梁太后跟元翊的关系,说来也并不复杂。
当初元灏的爹,先祖皇帝临终的时候,是元翊劝他哥哥,请求把太子的生母,当时的梁美人留下。
先祖皇帝采纳了他的建议,把梁美人留下了,太子登基,梁美人便成了梁太后。
梁太后感激元翊,又孤儿寡母的无依无靠,就把这个小叔子当做依靠,全力信任,朝政大事悉以委之,可以说是言听计从元翊出入宫廷,两人渐渐就生了暧昧。
元翊正当年轻,人物风流,相貌俊美,梁太后二十出头的年纪,年轻貌美深宫寂寞,*,理所当然就出墙了。
元翊十六岁就娶了妻,原配早逝,同梁太后相好以后他也就没有再娶,正妻的位置一直空着。
先祖皇帝留下三位辅政大臣,元翊通过梁太后的帮助,排挤了其他两位辅政大臣,自己独揽大权。
其间沉浮起落,梁太后几度被废,他也几度失势,但最后还是稳定下来了。
稳定下来后矛盾也出来了,元翊颇有野心,大权独揽不够,他还想做皇帝。
那时候元灏还小,梁太后自然护儿子的,发现情人有这个念头后便心生芥蒂,开始起用别的大臣,有意的打压他,不再允许他进宫,几番争斗之后,梁后胜利,元翊失败。
梁太后念着旧情,没有下狠手,仍然重用他。
但元翊错过了当时绝佳的良机,再没机会能登上皇位。
而且彼此的关系再也无法修复了。
梁太后恨元灏的原因也在此,她为这个儿子付出了很多,放弃了爱情,但是元灏长大了却不感激她,反而视她为敌。
元明姝看梁太后伤心太过,不由也落泪:“母亲,都是女儿的错,要是女儿知道会这样,一定会让他见你的。”
梁太后道:“他性子高傲,从来不低头的,说不见我,这么多年就没有再跟我说过一句话,他会转交这个东西给我,是狠了心低了头肚子里吞了血的,我却不肯见他,他以为我要赶他走,恨我绝情,干脆死了,想让我下半辈子都后悔自责。
他的病全是这些年跟我怄气怄出来的,什么都好,就是心眼儿小。”
元明姝只是眼泪扑簌掉。
生不相闻,死不相见,活着的时候形同陌路,死了才流泪,又有什么意义。
元明姝从小到大也没看到过她这对父母有什么感情,两个人都是冷情冷性,十多年来都是各过各的,在昨天以前元明姝也不知道梁太后会为元翊哭成这样。
元翊下葬这日正逢天寒,大雪塞道,元明姝送殡出城,雪天纷飞,遮目迷眼,她一路上想到许多事,想到元翊跟梁太后,也想到自己。
死去的人死去了,活着的还在活着。
元翊说死就死了,梁太后也没见的他最后一面,现在要入土了,还是见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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