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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先事则昌,事先谋则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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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允刚拜别董卓,一身朝服尚未换去,便赶回未央宫,正欲前往中台理政,半途又听人说皇帝派侍中杨琦传诏,索要了藏于尚书台的所有官员名册,说是要好好识记。
此事非比寻常,皇帝登基以来,受制于权臣,很少有自主派人去尚书台宣诏的。
皇帝的『性』情,王允最了解不过,聪慧且敏感,柔仁且怯懦,若是太平天下,当是守成之主。
可自皇帝病情好转之后,所言所行,处处不符以往,不仅比以前更聪明,而且还多了些以往没有的明断。
王允不敢说对其了如指掌,尤其是在今天早晨他和杨琦分别应对皇帝之后,他必须得好好把住皇帝的脉,至少在刺董前夕这段关键的时候,不能横生枝节,更不能让皇帝引旁人注目,这个旁人,既是董卓,也是其他观望的朝臣。
王允也有私心,也有做霍光的私心。
在皇帝暗弱,又没有别的竞争者的情况下,诛杀董卓后,他便是理所当然的宰辅。
到那时,那些暂且与之盟誓的臣子们,无论是否情愿,都是顺者昌、逆者亡。
其余朝臣,无人可投靠,只能依附于王允。
但现在不同了,皇帝的强势与明睿,已经渐渐影响到身边的近侍,比如杨琦与杨瓒等人,这是在给朝臣释放明确的信号,并提供了第二个选择,等于是要和王允争夺诛董之后的政治资源,王允怎会坐视不管?
待到未央宫前殿,王允正在殿中静候没多久,一个小黄门跑了过来,赔笑道:“国家刚才已摆驾去了石渠阁,司徒若要请见,不若等……”
知道皇帝不在未央宫,王允转身便走,只留下尴尬的小黄门在原地。
他行事果决,毫不拖泥带水,从前殿到宫北的石渠阁,足足走了半个多时辰。
这石渠阁本来早已在王莽之『乱』中被焚毁,直到董卓迁都,王允将洛阳兰台大部分典籍图册都运到长安之后,方才彻底重修了石渠阁,用来存放洛阳宫中的典籍。
石渠阁四周有一道沟渠,引的是活水,用以防火,夏季在此读书也能感到清凉。
黄门侍郎『射』坚与丁冲正躲在廊下,阳光和煦,暖风熏熏,他二人靠着廊柱,在背阴处闭眼假寐。
忽听得一阵车马喧闹,『射』坚睁眼一看,见王允端坐车上,缓缓而至。
『射』坚推醒了丁冲,道:“王司徒来了,快进去通禀。”
石渠阁不大,一二楼都是放书的地方,只在三楼有个小堂,皇帝就在那里与杨琦、王斌二人看书议事。
当丁冲来时,瞥见王斌正与杨琦相对而坐,皇帝居中捧简而读,丁冲心里不满,装作没看到二人似得,对皇帝行礼道:“陛下,王司徒求见。”
于是皇帝闻言起身,临窗而立,正好能看见王允垂手而立,在阁子前静候自己传诏。
王允再怎么耿介刚直,也知道擅闯陛前的罪过。
皇帝摆摆手,示意丁冲下楼传王允上来。
王允走进时,恰好看见皇帝正站在窗边,借着屋外明媚的阳光,眯起凤目仔细认读着书简上的小隶,苍白的脸被阳光照成健康的麦『色』,身上一袭深『色』的燕居服,衬得身子越发瘦小不堪,但那认真、好学的模样却深深印在王允脑海里,成为了他终身难忘的画面。
杨琦在一旁轻咳了一声,他方才转醒,大步上前,伏身拜倒;“司徒、守尚书令臣允叩见陛下!”
皇帝仍然站在窗边,整张脸有一半隐入暗处,正如他所表现的情绪一般阴晴不定,他盯着一行文字陷入沉思,杨琦不敢说话,王斌更是放下了书简,不知该站该立,面『露』忐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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