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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诏满脸泪,露出一个笑来;他摇头:“父王,不是。”
燕珩沉沉地叹了口气,凤眸里?流露出极其复杂的怜惜之情,然?而那等情愫,又像是藏在宠爱之下的锋芒,一如帝王把?玩着?匕刃,扎进鸟雀儿的翅膀一样。
“既不是你,那寡人便不追究了。”
他嗬笑,向?人下了通牒似的:“只是……秦诏,你年岁大了,又有了军功,如今,寡人须得给你一个选择。”
秦诏抬头。
他听见帝王的声音,带着?命令的威胁一般,缓慢而坚决:
“你是想回秦国,还?是,受封赏、留在寡人身?边?”
“秦诏,你选一个。”
留在燕珩身?边,断了秦国之翅羽,安心守着?人,享着?荣华富贵、作?个太?平公子。
抑或者,站在帝王对立面,以血肉之躯,为他的权柄,做试锋的质子。
那答案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但秦诏垂下眸去,轻轻地笑起来,泪眼模糊。
眼下,他不怪他父王心狠,怪就只怪,他二人不曾生在同一处。
见他不肯答话,燕珩下了定论:“秦诏,你想走。”
帝王垂下双眼去,忍不住递出手,拿指尖去摸他身?上那块模糊的烙铁印记,品读着?那个“燕”
字,像戏弄最忠诚的奴隶一般,为这种独属于他的印记,透出隐秘的满足。
而后,那指头用了两分?力?气,疼得人浑身?发抖。
秦诏强忍住痛,用一种哀伤而悲戚的声音开口:“父王,您知道吗?”
“这块烙铁,是您赏我的,印痕也是。”
“这是糟践囚犯和那罪大恶极之人的手段,叫他们终身?都铭记着?,自己?曾怎样的低贱、落魄。
走到哪里,都逃不开——向?何人扯开衣襟,都躲不掉。”
“我是秦国来的,是大家眼中最低贱的质子。
站在父王面前,无须烙印,已经自惭形秽了。
可父王仍不肯信我,定要我记着?……”
“这个‘燕’字。”
泪水滴答滴答的坠落,打在燕珩手背上。
——那是燕,燕国的燕。
——那是他父王,燕珩的燕。
他先是垂眸,看了一眼自个儿惨烈而自觉丑陋的身?躯,才缓声道:
“这些伤疤,都是为了父王的江山。”
“这颗赤诚真心,更是为了父王。”
“不,该说,都是为了燕王您。
这九国都是您的,何况我的性命呢?”
秦诏终于抬起头来,蓄满泪望过去的目光,仍然?极有攻击性,像是要咬住他父王的脖颈,狠狠舔吃一口似的:“父王……如今,我早已明白,我不过是您的一条狗。
那是宠爱吗?那是您饲养宠物的手段。”
燕珩缓慢朝前走了一步,身?体几乎贴近秦诏。
他抬手,扣住人的后颈,往自个儿怀中带过来,慢腾腾地捋着?,用帝王惯常的柔和?而冷淡的强调,缓缓开口:“嘘……”
而后,燕珩偏了偏头,钳住他的下巴递在眼前,将那唇贴在秦诏布满冷汗的额头上,似安抚一样:“乖,我的儿。”
秦诏被人亲住,哭得更厉害了。
他都分?不清,他父王是承认了,在安抚他这只小狗,还?是他父王心疼他,在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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