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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轻声些。”
萧青璃挽着七钿高髻,显是刚从朝堂下来,随手将案上的几本笺奏丢给萧燃,“先看看这个。”
萧燃单手接住,打开冗长的奏文扫了眼,冷嗤一声,将其丢回了案几上。
“那姓何之人死在牢狱中,朝臣不知其匪徒身份,不满者甚众。
御史台便以此为文章,弹劾你党同伐异、刑杀士人……再传扬下去,恐引起天下士族不满,吾必须给他们个交代。”
萧青璃以指按了按太阳穴,话锋一转,“但你也知道,燕子匪重现之事暂不能对外公布,免得打草惊蛇,引起兰京百姓恐慌。
所以,吾眼下无法向天下人证明你的清白,证明死在狱中的是十恶不赦的匪徒、而非真正的读书人。”
“何须证明?管他们放屁。”
萧燃坐回位置上,姿态依旧是万物不入眼的狂妄,“此事我刚查出些眉目,弹劾我的笺奏便递到了阿姊面前,朝中定有人推波助澜……”
话音一顿,他似是明白了什么:“那姓何的行踪皆是围绕学宫展开,阿姊要查太学?”
“聪明。”
萧青璃投以赞许的目光,慢条斯理道,“这两年我有意提拔寒门,学宫不再是官宦子弟的天下。
若我一手扶持起来的太学和女学,最终变成刺向吾的尖刀,那才叫杀人诛心。”
萧燃:“即便要查太学,也有别的法子,何必让我扮做学生。”
“敌暗我明,光明正大查是行不通的,届时只怕你还没出手,证据就被烧得一干二净。”
萧青璃指腹轻点笺奏,眼底晕开一抹高深的笑意,“所以,我们不如顺水推舟,以‘修身明礼’的名义将你送去太学‘反省’,既可平士人之怒,又可暗访太学细作,岂不一举两得?”
“……”
萧燃只觉阿姊此刻的笑容,像极了史书中老谋深算的弄权者。
他并非厌恶读书,只是不喜将精力浪费在口舌笔墨之争上。
二十年战乱,苍生倒悬,那些之乎者也的大道理救不了生民煎熬的乱世。
更遑论沈荔是女师,若让她知晓他去太学读书,岂不掉辈分?
不行,太丢脸了。
“你若不愿去,我也不勉强。”
萧青璃故作愁容,偷觑一眼堂弟的神色,叹道,“可惜外人靠不住,令嘉又身在女学,管不着太学的事……哎呀,该找谁才合适呢?”
萧燃的耳朵动了动。
许久,纵使心中万般不愿,也只能扶额应允:“阿姊不必激我。
我去便是。”
既然阿姊说女学与太学隔墙而治,互不干涉,那他八成不会与沈荔打照面。
左右不过个把月,忍一忍也就混过去了。
……
沈荔尚不知晓即将面临什么。
她以“王雪衣”
的身份讲学时,便常住在自己的私宅小院里,环境清幽,位置方便,离女学馆仅一刻钟脚程。
更重要的是,院子毗邻沈家主宅——
沈家偌大的主宅朝南,而沈荔的别院朝北。
单从正门看,两处宅邸分处两街、相隔甚远,实则后院相连,在后墙上单开一道门,便可直通沈宅花苑,方便沈荔避开众人视线回府团圆。
但大多时候,是沈氏家主不时过来探视,拿出金屋藏娇般的耐性,对妹妹的衣食起居进行全方面的关照。
“将花几上的瓷瓶换成那对新进的雪玉色白瓷鸡首壶,暮春将尽,室内帐幔也该换上烟水碧的青菱软绡,既轻透生凉,又不失雅致。
还有这几块刮蹭生痕的木砖,需用蜡细细抛光将养过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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