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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荔将删改毕的各门讲义注疏锁入柜中,打定主意。
左右萧燃只是来太学走个过场,又兼恶名远扬,没人真指望他能在一两月内学会明礼尊儒。
至于那些被他的考课成绩荼毒,又迫于长公主的威仪不敢置之不理的可怜同僚……
大不了同僚集体去丹阳郡王府吊颈时,她也跟着一同投缳好了。
自我开解后,沈荔反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感。
这日去教司署议事,路过中庭时,她又看到了那群聚在一起投壶的富家少年。
萧燃也在他们中间,姿容英挺得打眼,只随手一投,两只长箭便贯入细颈铜瓶的双耳中,惹来一阵热烈欢呼。
他显然看到了沈荔,微微直身,眸中浮现出几分纠结之色。
在他迟疑是否要向前时,那道倩影已翩然离去。
她并不是来寻他的。
教司署的大门开着,朱博士与崔妤分坐两旁,主座坐着一脸高深莫测的祭酒王瞻。
“既然人都来齐了,那就开始议事吧。”
王瞻搁下手中的茶盏,笑得格外和煦殷勤。
“什么!
让我和雪衣两个弱女子去教女学生的骑射?”
崔妤那一身懒骨都吓醒了,睁着妩媚的桃花眼,不可思议道:“我与雪衣身兼两学教席,已是一个人掰成两个用,如今还要兼教一门骑射,这如何使得?祭酒大人,您看看我们这等弱质女流,哪里像是会骑射的样子?”
王瞻笑得堪称慈眉善目:“不会可以学嘛,二位正是少壮之年,想必学什么都信手拈来。
朱博士,您说呢?”
朱若文笑道:“教女孩子们投壶,我尚可勉励而为,若论骑射……只怕是会颠散我这把老骨头。”
王祭酒三言两语,熟稔地将“该谁教骑射”
的矛盾踢给了女学内部,自己好于一旁隔岸观火。
沈荔心如明镜,望向王瞻:“古人言‘人材不同,能各有异’,祭酒何不请专业的骑射夫子教学,岂不好过我等越俎代庖、班门弄斧?”
这才是问题的真正症结所在。
“这个嘛……世道艰难,朝廷拨下的经费少之又少,岂有余钱再聘请骑射夫子?何况总归要为女学生们的清誉着想,善骑射者多为男子,若是教学时冲撞了这些世家少女,又该如何向她们的长辈交待?”
王祭酒的坐姿变得不甚自然起来,连呷了几口茶,做出为难之态,“太学生那边亦是郡王殿下暂代骑射教学,女学嘛,还是交给女师最为妥当。
诸君且放心,笔札之资定短不了三位的,就这样决定了。”
说罢不待几人反应,借口有事匆匆离席。
“拿女师当牛马使呢,谁缺那三瓜两枣的笔札之资?”
回去的途中,崔妤翻了个圆润的白眼,有气无力道,“要我说,上头经费卡得严是真,也不至于连个骑射夫子都请不起,多半是被铁公鸡给贪了……雪衣,你在想什么呢?”
沈荔在想:要不仗势欺人一下,给太学换个祭酒?
“梦鱼,你府上有能擅骑射的亲侍吗?或可借来一用。”
“没有,我家健仆和府卫只会舞舞刀棍。
再者就算会也不行呀,都是外男……”
想起什么,崔妤拉起沈荔的手,“雪衣,你不是有个武婢吗?我上次看到过,挽着螺髻背负长刀的那个,何不请她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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