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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静芳抬起头,不解恨的又踩了两脚,“娘来了,六姐姐身边丫鬟送来的梅花,说是自己摘的,果真是庄子里来的,这种礼,亏她送得出手。”
柳氏左右看了两眼,一身黄色衣衫的丫鬟上前,将事情前前后后说了,提起昨日的比赛,宁静芳面色一沉,尖着嗓音道,“谁让你胡说八道的......”
自己女儿什么性子柳氏还不清楚?拉着宁静芳在窗户边的椅子坐下,叹息道,“你总觉得你六姐姐长于乡野,比你先出生几个月抢了六的排名,你可知,你六姐姐如今身后有人撑腰了。”
“她能有什么人撑腰,娘不是说三婶娘家没有兄弟姐妹吗,她还有一众表哥不成?”
宁静芳赌气的低着头,不肯柳氏的眼睛。
柳氏摇了摇头,若那人真是宁樱的表哥就好了,大房也能跟着沾光,然而不是,薛太医和薛小太医名声在外,宁樱若真入了薛小太医的眼,对三房和宁府来说是好事,然而对大房来说却不尽然,柳氏有两个女儿,做事自然有自己的私心,“你听话,别和你六姐姐作对,她送了你梅花便是她的一番心意,你该好好谢谢她才是,你年后就十三了,做事该分得清轻重了。”
昨日的事情老夫人怀疑是宁樱和黄氏在背后作祟,若真是如此,宁樱的心思和黄氏一样,都是不好得罪的,宁静芳仗着是府里的嫡女,行事多张扬,她管家,有她护着没什么不妥,下边的人也不敢乱嚼舌根,可如今,管家的还有秦氏,柳氏马虎不得。
想着,面色不由得沉重起来,看得宁静芳心里发虚,平日柳氏虽纵容她,真遇着事,宁静芳不敢忤逆她,撇着嘴道,“娘望着我做什么,您说什么,我照做就是了,不过要我讨好她是不能的,满身铜臭味,一千多两银子就白白给了她,我心里咽不下这口气。”
柳氏揉了揉宁静芳脑袋,抿唇笑道,“那点银子算不得什么,这些日子你好好和你六姐姐相处,你五姐姐那边也别忘记了。”
宁静芳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
回到院里,宁樱让吴妈妈打水先将黄氏的手洗了,金桂不见人影,宁樱知会声走了出去,没到柴房,便看金桂扶着月姨娘,和一众丫鬟婆子从柴房出来,声势浩大,宁樱不由得咧嘴笑了,宁静芸的亲事作罢,月姨娘势必不会出事,宁伯瑾知道月姨娘会没事,她又何尝不知,结局如何她不敢,左右,老夫人要发卖月姨娘,她和黄氏将人救下是真的。
月姨娘一宿没有进食,嘴唇干裂,满头珠翠被人抢的一只不剩,发髻散乱的披在肩头,见着她,月姨娘嘤嘤哭了起来,“六小姐,您要为妾身做主啊,那些刁奴,竟将三爷送的朱钗头饰全部抢了......”
宁樱安抚的笑了笑,轻声道,“月姨娘别怕,父亲在梧桐院,什么话,你和父亲说,父亲会为你做主的,不过,昨晚父亲被关了祠堂,惹了祖父不快......”
月姨娘六神无主,“那可如何是好?”
“月姨娘信得过我,事情交给我,你少了什么,我一丝不差的给你拿回来,父亲那边,就别打扰了,否则,如果因着这事闹起来,只怕父亲也没好果子吃,你觉得呢?”
月姨娘细想,哪敢给宁伯瑾添麻烦,连连点头道,“小姐说的是,昨日的事情便是因妾身而起,哪敢再给三爷添麻烦,妾身不去梧桐院了,先回去拾掇拾掇自己。”
宁樱点头,瞅了眼最后边站着的婆子,看对方面色不自然,月姨娘的东西怕就是被她们抢了,宁樱不急着寻她们问话,而是跟着月姨娘一道走了,她和月姨娘说话的声音小,那些丫鬟婆子担心事情闹大,会乖乖把东西还回来,路上,宁樱吩咐大家不得将今日的事情传出去,有人如果问起,只说是老夫人下令放了月姨娘的。
月姨娘满心都是宁伯瑾,认为宁樱的法子极好,宁伯瑾是老夫人母子情深,若因着她两人有了隔阂,月姨娘真是万死莫辞,侧着身子,不忘帮忙敲打身侧的丫鬟,叫她们务必管好自己的嘴,别说漏了嘴。
不出所料,宁樱刚回到桃园,外边丫鬟通禀说蔡婆子要见自己,宁樱自己泡了杯茶,抿了一小口才缓缓道,“让她进来吧。”
北风呼啸,园中初露的花儿被漫天飞舞的雪花迅速覆盖,没过两日,宁府和清宁侯府退亲的事情就传开了,众说纷纭,奇怪的是好像老夫人和程老夫人打成某种默契,对退亲之事,两人皆指八字不合,与其他无关,亲事作罢不会影响两府将来的关系,明显上这般说,心底作何感受,宁樱无从得知。
失神间,一荆条落在她后背上,耳边传来嬷嬷严厉的声音,“坐有坐姿,还请六小姐多多用心才是,老夫人差老身来教导您,老身不能得过且过,对您不负责,对老夫人也是种敷衍。”
嬷嬷是今日刚来的,宁樱睡得正熟被人从被窝里拉出来,心下已抱怨颇多,这会荆条落在后背上,火辣辣的疼,她了气,怒气冲冲瞪着嬷嬷,上辈子,她嫁入青岩侯府,青岩侯府上上下下没人敢指责她规矩不好,如今,被一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老婆子打,火气尤甚,蹭的下站起身,让开位子,冷冷道,“嬷嬷说樱娘坐姿不好,那嬷嬷坐给樱娘瞧瞧。”
闻妈妈在边上微微变了脸色,老夫人再请嬷嬷教导,嬷嬷都没胆子朝宁樱动手,见此,上前为宁樱辩解道,“小姐昨晚看书看得晚,睡眠不足,做事难免力不从心,嬷嬷为了小姐好,老奴不怀疑你的好心,小姐毕竟乃千金之躯,打人是不是不太好?”
京里的教养嬷嬷闻妈妈有所耳闻,像青娘子这般严厉的还是少见,闻妈妈拉着宁樱,想回屋检查她的后背有没有留下青红,谁知,青娘子又以荆条落下,不过是拍下旁边茶几上,面不改色道,“小姐规矩不好便是因为身边一群人纵容着,凡事总顺着,久而久之,做什么都得过且过,规矩教养彰显了一个人的气质,怎么能马马虎虎应对?”
青娘子毫不近人情,从容不迫的坐在椅子上,双手放在膝上,脊背笔直,目不斜视,“小姐瞧瞧老身,双腿着地,膝盖放平,手稳稳的搁于膝盖上,挺直脊背......”
宁樱没吭声,别开脸,脸色阴沉得可怕,闻妈妈唉声叹气,扯了扯宁樱衣袖,见没用,抽回手,缓缓退了出去。
昨日青娘子来府里,给黄氏行过礼,听闻妈妈说青娘子动手打樱娘,黄氏不着痕迹的皱起了眉头,放下手里的笔,抬眸道,“教养嬷嬷素来严厉,不然怎么管束府里的小姐,是不是樱娘使性子,得罪了嬷嬷?”
看青娘子举手投足透着不俗,不像是不分青白打人的,黄氏不由得想起宁樱的性子,太过刚烈,遇事不低头,这种性子,往后不在吃多少亏呢,有嬷嬷压压她也好,“你回桃园劝劝六小姐,教养嬷嬷是为了她好,不过打人这事儿,教养嬷嬷做得过了,待会我去荣溪园问问老夫人......”
话没说完,秋水急急忙从外边跑来,秋水做事素来沉稳,甚少有这般急躁的时候,黄氏拧眉,“怎么了?”
“六小姐和嬷嬷动起手来了,金桂不知怎么办,太太快去瞧瞧吧。”
秋水着急,从小到大,宁樱都是被大家捧在手心,何时被人打过,言语间,多少抱怨老夫人,“奴婢瞧着小姐规矩是个好的,次次去荣溪园给老夫人请安,动作一气呵成,不比府里的小姐差,若有心人鸡蛋里挑骨头,咱家小姐岂不是吃了大亏了?”
黄氏已站起身,箭步流星的朝外边走,遇上从月姨娘院里过来的宁伯瑾不明情况,但看黄氏脸色不对劲,问道,“怎么了?”
闻妈妈言简意赅说了桃园的情形,顾不得尊卑礼仪,提着裙摆朝桃园小跑,心里后悔她不该过来,有她在,还能为宁樱挡着,事后老夫人怪罪下来,看在她是宁樱奶娘的份上不敢得罪她,没想着,闹成现在这样。
宁伯瑾身子一颤,“小六和教养嬷嬷打起来,她是愈发没胆了,教养嬷嬷是什么人?”
府里请教养嬷嬷多是为了少爷小姐的礼仪,有名的教养嬷嬷难请不说,名声响亮,大多是在宫里当过值的,宁府所有的小姐都请教养嬷嬷特意教导过,七岁开始学,十岁才终止,宁樱和教养嬷嬷动手,传出去,名声名声可就彻底毁了,宁伯瑾下意识的看向黄氏,指责道,“瞧瞧你教出来的好女儿,教养嬷嬷是能得罪的吗?”
黄氏没有心思搭理他,到了桃园,屋里乱糟糟的,宁樱镇定的坐在椅子上,手里挥舞着青色的枝条,横七竖八的桌椅旁,教养嬷嬷蹲坐在地上,捂着额头,怨毒的瞪着宁樱,宁樱回以一个轻笑,“嬷嬷瞪着我做什么,快起身,不知晓内情的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呢。”
老夫人请个教养嬷嬷不过是想打压她,给她点苦头吃,教养嬷嬷对后宅小姐少爷不可或缺宁樱心里清楚,然而,她就是不想老夫人如愿。
“樱娘,你没事吧。”
黄氏心忧不已的走上前,拉着宁樱上上下下打量几眼,确认她有没有受伤,宁樱伸展手臂,温声道,“娘,我没事,教养嬷嬷拿荆条抽我,被我抢过来了。”
她自小在庄子上长大,曾跟着庄子里的人野过一段时间,教养嬷嬷那点力气,她真要反抗,易如反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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