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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眼睛闭着,鼻子却没堵住,一股熟悉的草药香幽幽飘来,苦苦的,涩涩的,“你身上什么味啊,像我娘身上的味道。”
崔令颜不想跟这妄想变鱼的呆子多言,没回应他,但男孩即便是一个人也能聊得津津乐道。
“真的很像,你认识我娘亲吗,她是个大美人,全越城都没有比她更漂亮的人,嗐,毕竟是我娘,能理解。”
男孩感觉对方拿开了手帕,便尝试着睁开眼。
朦胧光影中,一张莹白的小脸骤然清晰,凑得很近很近,圆溜溜的两只眼睛像夜市里会卖的那种最透亮干净的玻璃珠子,映着他湿漉漉的狼狈模样。
男孩直愣愣地看着,嘴里嘀嘀咕咕在说什么。
崔令颜又凑近了些,听见他小声道:“娘亲对不住……您怕是要屈居第二了。”
崔令颜只觉无语,不想理会他,转身准备离开。
谁知对方却缠上来,拽着她衣袖喋喋不休,“诶我叫单绥之,叫我单攸宁也可以,你叫什么啊?我娘在我还没出生就取了好多个名字,不知道挑哪个,我爹就说先挑一个大名,剩下的作小名每年换着叫,我一岁的时候叫单行谦,两岁的时候叫单疍弦,三岁叫......”
“你好烦!”
崔令颜被吵得头疼,心头莫名涌上一股酸涩的妒意,“我又没有阿娘,我才不想知道你娘给你取了多少个名!”
本以为单绥之会恼怒,或讪讪离去,不料对方满脸欣然,连音量都拔高几分,“你也没有娘吗?太好——”
“噗通!”
崔令颜怒火中烧,本来只想把人推开,没想到力气太大,加上对方不设防,单绥之又掉进了湖中。
只是这次,湖面一片死寂,没有一丝波澜。
崔令颜慌了,连忙喊了几声对方的名字,但无人回应。
她不会泅水,想去寻人求救,但又怕等她带人回来,单绥之已如她阿娘般变成一具尸身,冰冷的,孤寂的。
就在小崔令颜被恐惧与无措攫住时,湖面“咕嘟咕嘟”
冒起一串细密的气泡,随后越来越多。
“啊哈!”
单绥之猛地从湖中冒出,脸上的笑容灿烂得烫人,“这次比之前憋得都要久,我可真厉害!”
他刚说完,就看到女孩眼角噙泪,无措的小脸上写满惶惑与迷茫,怔怔望着他。
下一瞬,小崔令颜狠狠用衣袖抹去眼泪,用力之猛在脸颊留下道红痕,她用尽平生的力气,对湖里的傻子大喊:“我讨厌你!”
随后逃走了。
是的,逃走了,落荒而逃。
崔令颜收回力气,指尖在单绥之眉宇间轻轻一点。
她其实那个时候就意识到了,当时单绥之脱口而出的那句话并非恶意,也非嘲弄。
只是,以为遇到了同样失去母亲的“知己”
,真心实意地欢喜罢了。
但如果真的告诉对方他小时候还说过这种话,就算是无心之言,怕也会让他愧疚难当吧。
崔令颜不知自己什么时候这么善解人意了,只觉得好笑。
车轮声渐歇,人声却越发鼎沸。
白鸢坐在另一辆马车里,车刚停稳,她便赶忙跑来,没有掀开帘子,而是立于帘外轻声提醒道:“少夫人,到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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