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疤脸是张巨的外号,他脸上有两道巨大的刀疤,是和胡人交战时被胡人长矛戳在脸上留下的,死狗是汪胜,因为姓汪,军中兄弟就说他上辈子是狗,于是就叫他死狗。
刘大山、张巨和汪胜的伤势都比白麻子重,孙牛派人也是考虑过的,三人也不啰嗦,解下水囊递给白麻子,白麻子顺着山往山脚走去,白麻子也是有经验的,知道水源要到山沟中寻。
天色渐黑,孙牛在月光下小心的将嚼烂的草药糊在罗烈伤处,这已经是第二次换药了,第一次主要是止血,这一次则是用能够消炎生肌的草药,罗烈的脸色苍白,孙牛将药仔细涂在伤处,抬起头看到了江裂虎担心的神色。
“过来,你的伤也要处理下,不然烂了手都保不住。”
孙牛将江裂虎拉过来涂药,然后又给白麻子几人上药,接着道:“小七伤势太重,我们要赶紧出山去,要找真正的医师才能保住小七的命,今天先好好休息,小七今夜不能动,不然伤势不能稳定就山都出不去了,明日小七伤势稳定了我们再走。”
孙牛反手从地上拿起一条还在挣扎的獐子,因为怕追兵不敢生火,孙牛直接将这个他活捉的獐子咽喉割开,将鲜血灌入罗烈嘴里,罗烈喝了几口鲜血咳了起来,孙牛将獐子伤口凑到嘴边,不一会獐子就停止了挣扎,孙牛摸出小刀将獐子肉割下,丢给江裂虎他们,几人就在月色下生吃獐子肉,今日是满月,月色清辉洒向山林,仿佛给林地披上一层银色的衣服,虫鸣响起,夜如流水。
远在千里之外的关中,长安,古都夜色如幕,城中却是一片热闹,城东马兰街更是灯火通明,此时长安是氐族之长符健所有,符健在石勒入河北建后赵时和羌族西突厥等部族南下,占据关中之地,据长安观中原乱局,可以说也是有了一方称霸的强势。
关中为自古强国雄起之地,符健能够站下关中,也是有了很深的眼光,但自古据关中得巴蜀才为得天下之基础,符健虽占关中肥沃之地,却还没有占据巴蜀,此时巴蜀在东晋手中,东晋南方世家姚氏出身的汉中太守姚错经营汉中,和掌握荆州的同为南方世家出身的祖盛遥相呼应,将符健制约在关中不得出头。
这祖盛说来其祖父极为有名,为东晋北伐先锋,曾任晋三公之司马一职,领征北大将军祖狄,祖狄率大军北伐,一直打到了黄河南岸,将河南青州等地都收复,奈何当时的司马皇室怕祖狄得势难治威胁皇权,于是断其军粮,以圣旨逼迫祖狄回师,祖狄无奈南归,回到南边就被夺军罢官,所占土地又被胡人夺取。
祖盛就是祖狄之孙,祖家是随司马氏南迁的旧臣,在东晋都城建康买地经营上百年,为建康世族,祖盛颇有祖狄之风,对于北伐也是念念不忘,在荆襄整顿武备,手中有精卒两万,水军一万,是东晋连接巴蜀汉中的强势人物。
符健虽得关中,却不得出潼关,虽自封秦王,但不能窥视中原却是符健最大的不满,长安城此时是一个杂居的城市,人口达到五十万以上,在当时也是雄城之一,符健不像石勒父子,对汉人视之为猪狗,随时残杀,但是也好不到那里去,能够在长安居住的全部是氐族、羌族、匈奴族的贵族,部民,汉民是不得在长安居住的,除非是跟随主人的奴隶。
马兰街本来不是这个名,是名马栏,本是马市,后来马市在城内臭气熏天,符健就令马市迁出长安城,马栏街就修起了酒楼妓院,成为长安最热闹的所在,名字也就改为了马兰街。
街东头靠近东城墙的一座三层大酒楼江南楼三楼上,正在有个聚会,三楼平时基本不开,只有一个巨大的宴客厅,非达官显贵不能在三楼宴客,江南楼名字一看就是汉族特点,酒楼的管事就是汉人,名柳东河,是符健兄弟东海王符雄府中汉奴,因会经营书写,经商手段一流,就在符雄指派下开了这个酒楼,生意天天爆满,厨师是柳东河从符雄手中汉奴中挑选。
所做酒菜闻名长安,是马兰街最早开业的酒楼,此后不少长安胡人显贵都跟风开了酒楼,但生意就是比不上江南楼,这时三楼宴客厅中儿臂一般的牛油烛点了不下百只,一层楼都照得通明,左右两边从门口一直摆到了抵墙处全是矮几,上面摆满了酒菜,不下五十人的胡人装束青年正在吃喝饮酒。
中间六名身穿白衣的汉人舞娘正在舞蹈,跳的却是氐族舞蹈,门边几个乐师操胡琴、羯鼓伴奏,席间胡人在这不冷不热的春季身上穿的却是皮衣,最大的年轻人不过二十,皮衣样式和皮甲相似,腰间全部挂有腰刀,吃东西不用筷,割肉用解腕小刀,其余的菜就是用手抓,吃的汁水淋漓满嘴油腻。
这些青年一看就是胡人显贵之后,身上配有金珠饰物,身上的腰刀也是装饰华贵,坐在最上首的却是一个看上去满脸稚气的少年,在席间也不说话,看着场下舞娘跳舞,一边吃菜一边喝酒。
这少年头带一个黄金抹额,一根野鸡翎五彩斑斓插在脑后,脸虽稚嫩身量却长大,脸方浓眉,年虽少却威势十足,一人据案大嚼,背后站了两个魁梧彪悍身穿双层牛皮嵌甲侍卫,手骨粗大,眼神如冷电一般,和他们对视一眼都会觉得一股凉意,站在少年身后如松如岳,明显是军中高手,是保护这少年的。
一名红衣汉女娇弱纤细,在满厅粗豪胡人中向一朵兰花一般,这汉女不时拿手中布巾帮那少年擦去手上口边油渍,坐在这少年左手边的一个青年,看上去比上首这少年大几岁,此时吃热了解开了皮甲,露出精壮的胸膛,拿起面前的酒碗一口喝干,说道:“小王爷,这酒吃得不痛快,那图奴怎么如此残暴,符开不过是让道慢了半分,那图奴就让武士将他双脚砍了,在家里哀叫了三日才死,符开父亲找了东海王几次了,你说族主是什么打算?难道我们北氐族要看着他们黑氐的脸色在这长安生活?”
那图奴是秦王之子苻生的氐族名字,这苻生已经被定为符健秦王继承人,年纪只有十四岁,但却是凶狠残暴,一言不合就要杀人,秦王符健原是黑氐族之主,东海王符雄是其弟,掌氐族六部最大一族北氐族,氐族中其实也分为很多势力,胡人的权势其实就是来源于其身后的部族,虽然符健封支持自己拿下长安做了秦王的北氐之主符雄为东海王,但下面的所有部族不可能是一条心。
氐族和羌族还有匈奴平时都会因为马场良马财物斗得不亦乐乎,自己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在座的青年就全是北氐族权贵之子,是符雄这一系的将领之后,被斩去双腿死去的符开就是北氐族一个千骑长之子,是符雄的心腹,他的儿子符开不过是挡住了苻生的路没有避开,就被苻生砍腿残杀,符开的父亲征战半生,生了七个女儿才有符开这么一个儿子,自然是痛不欲生,这几天天天去东海王府闹,最后扬言要带兵和符健拼了。
说话的这雄壮青年是符雄麾下左护督将车越之子车雄,上首的少年听了车雄这样说,自己扯过红衣少女手中布擦了嘴,刚要开口说话,门口突然涌进几条汉子,身上也是穿了和他身后护卫一样的皮甲,人人都栓了一条铜腰带,一进门就将门口的乐师全部踢开,脚下毫不留情,踢得骨折之声不绝,乐师惨叫连连,滚倒一地。
门口走进一个身穿金色袍服的少年,年岁不大,面目生的英俊,但是眉宇间的残暴却仿佛扑面而来一般,虽然带着笑却是令人只有心惊肉跳之感,一进门这少年就大大咧咧的站在原地,一开口就是嘲讽。
“苻坚,我听见有人对我处置符开不满啊?让他出来给我苻生看看,我今日就要将他的腿砍了,还要把舌头也割了,这种不敬王权的人还是杀了好,你说是不是?我的堂弟,东海王小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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