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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言回去的步子,比往常都更要急切些,好似有什么在身后追赶。
脑中低语喁喁,像是塞入了数十蜜蜂,一直在嗡嗡作响,他不得不走得快些,才能由得风声灌入耳中,让自己觉着好受些。
从正殿到后山的路还是短了些,就算不用缩地成寸的术法,不消一刻也到了。
青言迫不及待就冲了进去,却在入内的瞬间生出了一种茫然。
洞府内的景象其实并不算陌生:绿茵满地,香花锦簇,然细细看去,形状又同从前大有不同——
垂落的细藤在四壁与天花板处罗织成屏,将原本开阔的洞穴分割成更适宜人居住的方间厅堂。
由白藤自生而成的案几、圈椅并精挑细选的字画、熏炉、石纹山水插屏排列齐整,与凡人居所布置无异。
而厅堂正中央,她最喜欢的水镜依旧保留着。
天光脉脉,落在新移的并蒂玉成莲花苞上,只待新人来时再亭亭绽放。
自他决意提亲后,差不多每日都在细细打理这座洞府。
他总怕她嫌弃此处空旷冷寂。
然而到底不如天算。
青言去见闻朝前本已觉得大致满意,可眼下忽又觉得这里还是太冷太空。
——她不会喜欢的。
他想。
可若要再重新布置,眼下却暂时没这个心力了。
青言在入口站了会儿,终于还是走到了水镜旁慢慢坐了下来。
确实太冷了。
他望着镜中的人类形貌怔怔地想。
念头升起的一瞬,四肢与躯干皆迅速膨胀开来,化作兽类的趾爪鳞片。
可他到底还是舍不得压坏这处,取了个三丈有余的身量,便不再长了。
虽然远不及原型,总归让这处没那么空旷了。
青色的巨兽小心翼翼地团起身子,确定不会因意外压着池中莲花后,方仔细将脑袋在爪子上搁好,慢慢闭上了青金色的眼。
闭眼的瞬间,神识便顺着后山的草木扩散开去,自发关注着后山地界的一举一动;可神魂深处的躁动依旧难以平息,脑中已然消隐的人声又卷土重来:
——“只要前辈确认了彼此两心相知,我自然乐见其成,说媒亦不过是锦上添花,有何不可?”
——“其实今日我那师弟同师侄皆已回山,前辈或已经见过?可同我那师弟说上话了?”
——“咦,他居然没有答应?不若前辈同我好好说说,让我瞧瞧症结何在,回头我也好同师弟仔细分说。”
——“唔……我那师侄大约是因着女儿家羞涩,没同她师父说起……实不相瞒,此趟我托她同我师弟去明月楼采买灵材,许是一路奔波劳累,故而早早歇下,前辈不若耐心等一等,大约明日就可见到人了。”
轻柔的人声在他脑中絮絮叨叨,连带那人恳切的笑容一道在他面前摇晃、盘旋,最终化作另一幅清晰的图景:
杏色衣衫的少女半趴在窗前,咬着牙去打偷香成功的青年,明明嘴里骂得凶极了,可眼睛却分明在笑,其中掩藏不住的喜爱多得快要满溢而出,同顶头的日光一般明亮到刺目。
他其实不是故意想要看见,或者去监视什么。
他确实是打算遵守约定,在她修行破境之前不再打搅她。
他只是想看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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