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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安宫,炭火拨得正旺。
沈萧端坐着,右手腕搁在铺有软缎的脉枕上。
那道淡粉色狰狞疤痕,像是一条僵死的蜈蚣,暴露在暖阁略显昏黄的光线下。
太医张京年微凉而干燥的指腹,沾着常年浸润草药的气息,稳稳落在她的腕间。
指腹轻轻按压疤痕周围的皮肉,感受皮下的粘连与筋脉的滞涩。
力道又稍重一些,沿着疤痕走向,一寸寸仔细捻动,探查。
沈萧目光虚虚地落在对面博古架投射的阴影里,思绪沉重而懈怠。
离那道遣太医队赴北境的旨意下达,已过去两日。
她借口腕伤复发,召见了数位太医官,但凡言语间稍加试探,提及北境父兄,对方无不眼神闪烁,讳莫如深,避之唯恐不及。
再两日,便是启程之期,她伸向北境的手,依旧空空如也。
眼前这位张太医,太后心腹中的心腹,更是父亲每每提及便摇头的“古板执拗、专与我唱反调”
的老对头。
在他这里,沈萧连一丝微弱的指望都不敢有,心早已沉入冰窟。
“娘娘此处,近些日可有什么异感?”
张太医语气审慎,打破沉寂。
“偶有酸涩,”
沈萧淡淡地回,“提笔稍久,或是捻动佛珠,便觉阻滞难行,力有不逮。”
张太医指尖又动了动,在她疤痕最深处,手筋断裂的位置,反复按压、揉捻。
他眉头聚拢,另一只手捻上自己灰白胡须。
“娘娘此伤,筋络受损极深,非寻常皮肉之损可比。
时日虽不算最久,但伤及根本,欲求恢复如初……恐非岐黄之力所能及也。”
沈萧轻轻叹气,与当年在太后面前下的判词,何其相似。
她微微颔首,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有劳张太医费心诊视,本宫……明白了。”
指尖微蜷捏合,示意对方诊脉就此为止。
张太医收回手,却未立即起身告退,而是慢条斯理整理自己的诊脉工具,动作间刻意带着一丝迟滞。
今日会诊,秦嬷嬷并未紧贴侍立,显是对这位太后心腹有着十足的信任。
云岫服侍近旁,见医官收拾,她悄然上前,小心翼翼地为沈萧放下广袖,遮掩住那道刺目的伤痕。
“娘娘无需过分忧心。”
张太医合上医箱,像是谈论平常话题一样开口,“老臣不日将随队赴北境,军中多有骨伤旧患,经验颇丰。
或可……为沈老将军与少将军的伤势,尽一份心力。”
沈萧霍然抬眸,直直撞进张京年平静无波的眼底。
根本未试探北境父兄之事,他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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