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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沈尤澜模糊地答:“每当看向遗像里的我,我会频繁回忆起从前。
我感到恶心,非常恶心。”
“所以我能否认为,你真正抗拒的并非遗像,而是回忆。”
“不。”
沈尤澜恍惚微笑,“我不抗拒回忆本身,只是抗拒它与现实的落差。”
“落差?具体是指哪些方面?”
“很多……”
沈尤澜隐隐蹙眉,眼珠发出轻颤,“落差很多,要到极限了……”
敲键盘的手一顿,咨询师感到不对,皱眉问:“极限?什么意思?”
然而这一句问完,在作出答复前,沈尤澜睁眼,抬手,啪地摁开壁灯。
“抱歉。”
他向咨询师礼貌地颔首,“催眠失效,我提前清醒了。”
咨询师被灯光一晃,有些愣怔。
他看向病人,对方看似笑容真切,却透着客气疏离,话语里呈现出隐瞒,他只好自觉地随之站起。
“没关系。”
咨询师回以微笑,尝试给予他积极暗示,“之后可以慢慢来,请你务必记得医嘱,按时服药。”
“好。”
沈尤澜颔首,“您慢走。”
咨询师应声,关闭笔记本电脑,快步离开。
又在离开前一秒,遏制不住地回过头。
视线转回,视野所及的东西南北,遮光扇叶正在自动拉开,露出后面玻璃质地的大片窗面。
或许更确切来说,这一整栋楼,都是由水蓝色玻璃铸造。
玻璃楼所在之处,是一座海上私人岛屿,岛屿名叫迟厄斯。
岛屿的主人和它同音译名,是Chio先生。
而他的病人沈尤澜,正是被这位岛屿主人,囚困在这孤岛孤楼里,长达两年无法擅自离开。
至于病人具体患什么病,漫长又断续的治疗过程中,病情不断叠加变化,如今难以明晰:人格解离,重度抑郁,偶发性木僵症状,大致如此。
最近一周,咨询师又发现,病人新增了臆想症状,假如依照资料来看,似乎是在幻想自己‘侵权’过的画家,就是他本人。
不过又很奇怪,臆想的发作并不符合病理规律。
经过多次探索,咨询师不禁怀疑,也许对方真是画家本人。
因为假如是赝品,在催眠时,绝不会这样主观地‘代入’正品。
真是十足诡异,病人沈尤澜明显是病入膏肓,却从外观表现看,他克制冷静,甚至异常地温和,爱笑。
此时此刻,咨询师兀自发觉,沈尤澜和这栋死寂的玻璃楼,早已融为一体。
就像是被长期关在八音盒里的木偶,最终失去灵魂,唯有发条能够驱动。
而沈尤澜,他被长期困在这玻璃楼内,人格日渐混乱,属于他的偶人发条,正是Chio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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