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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如大梦初醒那般,呆呆坐了许久,半晌,方才像是注意到帐内还有旁人般,“啊”
了一声。
声音中倒无惊怕之意,只是十分困惑。
洛水听得动静,终于回过神来,心道眼前这人大约还不知状况。
只是还未等她想清楚该如何说明,就听得那人开口,小声问道:“此处是何地?你……你为何瞧着有些眼熟……”
一言既出,唬得洛水再也顾不得许多,手脚并用,直接朝他飞扑了过去,怕他再说出什么出戏之语。
只是她这动作到底迟了些,或者说实在不巧。
甫一撞入那硬邦邦的怀中,洛水便听得头顶之人一声闷哼,随即脖颈一热,竟是一口鲜血就这般顺着她的脖子滴滴答答地滑入衣襟,顺着脊背蜿蜒流下。
洛水素来爱洁,这一下头皮都炸了。
可不等她伸手去推,又听得那夺命似的唱词在耳畔婉转念道:
“……须臾整顿蝶蜂情,脱罗裳、恣情无限。”
“……”
洛水彻底麻了。
麻木之余,洛水又生出了一丝熟悉之感:这般情境,还有如此被迫行动的感觉,岂非同受那“织颜谱”
有些相似?
然若要说是,又好似并非完全相同。
毕竟她诱人入梦之时,自己亦需身在其中,且次次都是与那被诱之人成一出好梦。
可对面的人这又是吐血又是胡言乱语的模样,怎么看都不太像是操纵梦境之人。
——而且此处真的是梦境么?
想起方才瞧见帐外的那一眼,台下黑压压的人群,远处的疏林,头顶的明月,清晰分明,真实无比。
洛水有心把那鬼喊出来好好问一通,可这玩意儿也不知是睡着了还是如何,沉默得诡异。
她隐约像是抓住了什么,可脑子不怎么够用,左想右想也想不通。
这厢洛水心乱如麻,还没等理出个头绪来,就听颈边人道了句含含糊糊的“抱歉。
对方微热的吐息就这样喷在肤上未干的血迹上,带起一阵凉意,掠得她从脖颈到后脑酥麻了一片,身子一软,不由往对方的怀里偎了进去。
“嘶……”
对面猝不及防,不由倒吸一口气。
他的手本已经搭在了怀中人纤柔的腰肢上,打算推开,可被她这么软绵绵的一扑,掌下竟似烫极了般,哪里还敢再碰,只得向后撑去。
洛水亦觉出不妥,想要挣开,然余光掠过纱帐上却又顿住:
原本明熠的帐面上,出现了两人交颈而卧的身影——两道侧影首尾勾缠,发丝散乱,如同交缠的藤蔓与岩石一般。
洛水从脸颊到耳根都炸红了。
仿佛印证她心中猜测那般,耳边又有词幽幽念道:“……粉蝶扑面,鸳鸯交颈,狂意肆情无限……”
这厢唱腔未落,耳畔那人又闷咳了两声。
只是这次大约是有了准备的缘故,到底是把那口血咽了下去,没再吐她身上。
洛水揣摩,这是自己二人演得慢了的缘故。
她是第一次完全入得陌生人的幻术之中,被逼着行动,终于体会到了几分曾经入了她梦中的那些家伙的别扭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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