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邻居来敲门问怎么回事。
我撒谎说做噩梦。
怎么办?如果下次我走出去怎么办?如果我伤害了别人怎么办?不能睡。
绝对不能睡。
醒着。
要一直醒着。
熬过去。
熬到天亮就好了。
X年X月X日
我是疯子吗?
最后这一行字,像一道沉重的闸门,轰然落下。
后面是厚厚一叠的空白页,再也没有一个字。
祝宴的手指死死捏着那页纸,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他终于明白了。
明白了周明知为何对酱油、对某些食物有着近乎本能的厌恶;明白了他眼底常年挥之不去的疲惫从何而来;明白了他为何总是把自己绷得像一根随时会断裂的弦;更明白了,为何在和自己重逢住在一起,感受到安稳和温暖后,他那被迫压抑了多年的睡眠需求开始汹涌反扑,而那被强制封印的属于童年的阴影——梦游,也随之重新浮现。
他不是睡好了。
他是终于敢“稍微”
放松那根紧绷了十几年的神经了。
而这稍稍的松懈,就足以让那些被深深压抑,被强行遗忘的痛苦记忆,在意识最薄弱的黑夜里,挣脱束缚,以最荒诞也最悲伤的方式,悄然回归。
祝宴合上那本沉甸甸的笔记本,将它紧紧抱在怀里,仿佛想用自己的体温去焐热那些冰冷的字句。
他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在地上,侧卧里光线昏暗,灰尘在仅有的光柱里无声飞舞。
他看着纸箱里那些属于高中祝宴的零碎物件,又看着怀里这本属于童年周明知的痛苦日记。
两个时空,两种截然不同的存在,在这个蒙尘的角落,在这个安静的午后,以一种令人心碎的方式,猝然交汇。
祝宴的眼泪并非毫无预兆,所以当它汹涌滚烫地滑过脸颊时,祝宴并不意外。
他无声地哭泣着,为那个蹲在门口吃冷饭的孩子,为那个整夜睁眼到天亮的少年,也为此刻睡梦中可能依旧不得安宁的爱人。
那些字里行间的恨意和冰冷,此刻都化作了尖锐的针,密密麻麻地刺在他心上。
他终于触碰到了周明知深埋心底从未愈合的伤口,那伤口的源头,是无数个被酱油拌饭的冰冷咸涩浸透的日夜,是无人回应的恐惧和彻骨的孤独。
窗外的阳光渐渐西斜,将房间切割成明暗两块。
祝宴坐在阴影里,抱着那本日记,久久没有动。
纸箱静静地躺在脚边,像一个被打开的潘多拉魔盒,释放出了最沉重的过往,却也留下了一丝光亮。
祝宴知道,从这一刻起,一切都该不同了。
既然他看清了那条横亘在周明知灵魂深处的裂谷。
那他要做的,不是盲目地填平它,而是点亮一盏灯,陪着他,一步一步,看清裂谷的形状,找到穿越它的路。
“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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