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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世番想到这里,虽越发觉得自己比不上云娘,却终于下定了决心推门进屋了。
屋里略有些暗,他又心不在焉的琢磨着稍后的说辞,果然又在拐角处撞上了博山炉。
黄铜的炉子撞在骨头上还是很疼的,他就顿了下脚步,心里略有些负气,吩咐:“搬出去。”
身后小厮忙从命弄开。
赵世番却是记起来,这一对博山炉也已是旧物了,还是当年他父亲随先皇伐蜀时得来的东西,一直丢在库里生尘。
因林夫人不爱熏香,成亲后屋里便不曾陈设熏香炉。
那一回他费心弄了西域奇香来,非要令林夫人试,林夫人才从库里寻出这对博山炉来摆上。
十几年了,却还摆在屋里。
他便又记起林夫人床楣子上挂着的香逑,似乎也还是当年她随手抛玩的那枚——那也是时兴了许多年的玩意,镂空的银球内置小圆钵,球怎么转钵口都朝上。
在碗里燃上香料,香气便从镂空处溢出。
早些年贵妇人坐车外出,都爱在袖子里拢一枚。
车过之处,连尘埃都染上香味,十里不绝。
城中顽童争相追逐,都以为香车里坐的是神仙妃子。
这也是一桩雅事。
他便做了两枚送给林夫人把玩,林夫人随手抛起接住,笑问道:“身后追着许多闲人有什么风雅的?”
他便说,“我觉着你比她们都更像神仙妃子,何以反不如她们受追捧?”
林夫人便抿唇看着他笑,后来她就噙了笑垂下睫毛,说,“你觉着我好便够了……我却懒得去理会旁人追捧谁,不追捧谁。”
然而到底还是收下了。
夜间她便将香逑拢在被褥下,赵世番掀开被子便觉得暗香扑鼻,便涎了脸往她身上去嗅。
少年夫妻难免浮浪放纵,床笫间也颇有可炫耀的战绩。
鏖战之后林夫人便笑他,“确实是风雅的东西——还非要我带出去玩吗?”
他自然是不许了。
他和林夫人成亲时,人人都预言他们两个日后必成怨偶。
可其实赵世番自己很清楚,当日云娘将长刀砍上桌案时,他便已觉得林夫人美貌至此,纵然真被她砍一刀也是甘愿的。
少年心性难免浅薄,易被皮相迷惑。
可渐渐相处下去,便更被她的才情个性所吸引。
他越明白云娘的过人之处,发奋匹配之余,也越清楚自己怕是此生难及。
可要说自卑,却也不至于。
少年时不曾山盟海誓过,可那个时候他和林夫人之间也确实是一心一意的。
正所谓执子之手,夫复何求。
此刻想来,却有些沧桑伤怀了。
当年那些旧物,林夫人都还好好的留着。
人人都觉着她会“闻君有他心,拉杂摧烧之”
,可见他们都错了。
赵世番恍神有些久。
再回神时,便听见里头传来了孩子哭声。
那哄孩子的声音分明就是林夫人的。
他略窘迫,却还是赶忙进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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