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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细微的水响从石缝间传来。
她僵住,耳尖微动。
那声音极轻,却与虫群的窸窣截然不同——是流水。
尤珠发狠似的用仅剩的一点儿火石擦出火星,借着刹那的光亮,她瞥见石壁底部一道狭窄的裂隙,隐约有银光闪烁。
她扑过去,五指插入缝隙,腐臭的泥水渗入指甲,却顾不得疼,发狠一掀——轰!
腐朽的虫壳塌陷,露出一个黑洞洞的通道,冷风裹着水汽扑面而来,底下竟是一条暗河!
河水漆黑如墨,却无虫敢近。
尤珠瞳孔一缩——是硫磺的味道,这河通向地下漕运!
她顾不得想太多,纵身跃入水中,漕运水道比想象中更长。
尤珠顺流而下,伤口被浊水浸泡,疼得几欲昏厥,中途险些被漩涡卷入水底,幸而抓住一根浮木,才勉强撑到出口。
上岸时已是深夜。
她拖着残破的身子爬上码头,眼前是上京最繁华的漕运巷——而尽头,就是裴府。
“不能倒……”
她掐着掌心,血从指缝滴落。
可视线越来越模糊,裴府朱红的大门在月光下晃成重影。
最后一步,她终于撑不住,重重栽倒在石阶前。
今夜没有下雪却是暴雨如注,尤珠倒在裴府正门已有两个时辰,浑身都是伤,没一块儿好地方。
裴重的脚步踏过积水,老烟在他身后撑着伞,停在她面前。
见尤珠晕倒在地,裴重示意暗卫将一颗金丹喂入她口中,不过片刻,尤珠便有了些许意识。
“往生楼的千虫窟滋味如何?”
他抬手洒出一把盐,尤珠衣角处的蛊虫瞬间蜷缩成球,“听说被扔进去的人,会把自己的手指当虫子啃。”
尤珠抬头,雨水从睫毛滴落,来不及作过多反应,十三娘的话在耳边响起:“裴重多疑,但惜才,你若能为他所用……”
“我能替你杀宦党。”
她扯动嘴角,露出染血的犬齿,“但要换一个承诺。”
裴重挑眉,寒铁镖擦着她耳畔钉入门框:“裴某从不和将死之人谈条件。”
尤珠强撑着跪起,从发丝间取出一根银簪——簪身寻常簪子要略粗一些,掰开是空心的,她从里面取出一张黄纸,跟那日“惊风倒戈”
密报的纸张一样。
“仇千丞与往生楼来往密切,这是来往记录,仇党铲除异己,皆通过往生楼。”
轮椅突然逼近,裴重的指尖扣住她下颌:“你凭什么认为,裴某会信一个与往生楼有瓜葛的人?”
尤珠直视着他眼底的雷火,忽然将手拉住裴重的衣角。
“因为我们都有想杀的人。”
她取出十三娘给的赤丸,掰成两半,“我替你杀满十人,你只需替我杀一人,替我解开我身上的蛊虫——如何?你不是也在查往生楼吗?不然你如何知晓我身份。”
裴重的目光凝在赤丸上,那是往生楼楼主才能动用的免伤令。
他忽然轻笑,从袖中取出桐木契约匣:“成交。
但有个附加条件——能不能在我身边活下去,还得看你自己的本事。”
尤珠接过镖,指尖触到镖尾的细小凸起——那是“十”
字的刻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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