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抢亲（第3页）

迎亲队伍乱成了一锅粥，有人上前欲追，却被官兵拦下。

一切的一切仿佛都在暴雨中静止，唯有马儿载着二人不断狂奔。

没有满堂宾客喝彩，没有被布置得格外精致的婚房，甚至没有摇曳着的烛光，只有一个破烂不堪的废庙，一堆早已被人遗弃的废品。

或许为数不多的观众便是角落的老鼠与挂在蛛网上的蜘蛛。

没有星星，没有月亮，只有好像怎么也下不完的一场雨。

两个浑身湿透的人就这样站在庙中。

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自己的盖头被人掀开。

“你同意了的。”

没有海誓山盟，没有拜堂，只有这句话传入她的耳中。

她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恢复了一些力气，用力吸着鼻子，将手腕处的金镯子扯落在地，她抬起手胡乱动着发间，想要将压得她脖子生疼的凤冠扯下：“好沉。”

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哭腔，听得谢讳之愣了愣，连忙扶着她的手，小心翼翼地替她取下沉甸甸的凤冠：“沉就不带了。”

凤冠被谢讳之随手扔在地上，他毫不在意上头的珍珠玛瑙是否会被摔碎，也毫不在意精致的首饰是否会染在脏污。

他只是紧紧盯着眼前泣不成声的少女，有些慌乱地拿袖子替她擦拭着面上的泪水。

“是我来晚了，是我来晚了。”

像是条奔流不息的河，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谢讳之扶着她坐下，如几日前在他房中一般肩并着肩，只是此时没有那般明亮的阳光，只有阴云密布，寒风瑟瑟。

他缓缓抬手将人揽过，十分生疏地让颜不语靠在自己肩头，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一下又一下。

——如果他在第一次遇见颜不语时便将人带离京城，把她好好地藏起来。

——如果他在前几天多同她说几句话，安排人暗中助她随着舞姬们离开京城。

——如果他早些答应圣上。

那么现在会不会一切都不一样？她是不是便不必再在寒风中泣不成声？

谢讳之不知道，正如他前几日未曾料到此时的场面。

他是个疯子，他知道。

自小如此，长大后也是如此，他已经忘记最开始的自己是何种模样，只记得日复一日的怀疑、每一日都将一点点期盼不断打断又重组的日子，记得这颗心脏逐渐被偏执与漠然吞噬的日子。

但他此时望着颜不语的泪水，第一次开始懊悔——他不应该这样的，如果如果、如果是最开始的那个他见到颜不语，必然不会将人送回谢府，也不会看着人被谢琢玉困在府中。

他应该会笑着带着人策马离京，跑遍天涯海角。

这算什么呢？

他一边拍着颜不语的后背，一边在心中想着。

他想起自己见到颜不语第一眼时心脏在刹那间的加速，想起自己目光扫过那双眼睛时的悸动，想起那张面孔笑起来时连同周遭都仿佛明亮几分。

他知道了。

是他心悦于她，从很早很早开始，早到在废庙口中匆匆瞥见的第一眼。

只是一眼，便足以望进他的心中。

他爱她。

一阵阵凉风带着湿润的空气吹入庙中，谢讳之轻轻将外袍脱下，盖上已经睡着的少女身上。

雨，还是雨。

哗啦啦，自天黑落至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