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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荔不自觉晃了晃神,听萧燃微痞的声音传来:“沈荔,帮我捡一下鞠!”
他将她的真名咬得极轻,但沈荔还是紧张了一瞬。
见四下无人,她这才稍稍放心些,弯腰抱起那只沾满尘灰的皮鞠。
噫……
沈荔蹙眉,纤指颇为嫌弃地翘起,快速朝墙头一掷。
雍容雅步的王夫子显然不擅长同野人一般隔空抛接物品,力道不足,那只皮鞠飞至半墙高便要落下,被坐在墙头的萧燃以足尖轻巧一勾,便再次飞起,稳稳落在他的掌中。
“瞧,郡王在接绣球呢!”
墙外传来少年们的嬉笑声,有人扬声道,“郡王接了谁家女郎的球啊,怎么还不舍得下来?”
“滚!”
萧燃笑骂一声,将手中的皮鞠朝墙外砸去,惹得那群少年抱头鼠窜。
“过两日旬假,你自己回府,不必等我。”
萧燃撑着墙头的青瓦起身,抬手拂开头顶茂密的枝叶,“王府的马车候在老地方。”
没头没尾交代完,他挑眉一笑,松开压着枝叶的手。
枝条簌簌抖动,墙头身影已消失不见,唯余满地斑驳的树影摇曳。
自那晚坦言过后,萧燃与她之间似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到底是什么地方呢?
这样一个人……
沈荔忍不住想:这样一个狂到眼底藏不住半点阴霾的人,真的是那个背负三万同袍性命而不知悔改,好战嗜杀又心狠手辣的大虞煞神吗?
……
四月雨水渐丰,上一刻还是清风送爽,下一刻便淅淅沥沥飘起了雨丝。
归府的马车停在后门小巷,沈荔仰首看着教司署檐下的雨幕出神,正思索该如何避雨而不狼狈地走完从教司署到后巷的这段路程,便听一道清朗的少年音传来:“夫子可是忘了带伞?”
沈荔闻声回首,只见一个约莫十七八岁,遍身珠玉绫罗、长得白白净净颇具富贵气的世家少年被家僮仆役簇拥着而来,华贵的绫罗绸缎竟连半分风雨也不曾沾染。
沈荔认得这张脸,是她教过的太学生,但她一时想不起他的名字——
她过目不忘的本事仅限于文字上,而太学里的世家子都是差不多的年纪,差不多的装扮,一堂课上近百人,她总是无法将他们的脸与名字准确地联系在一起。
少年并未察觉她的迟疑,热忱地命下人给她送了伞。
伞柄为镂花的象牙嵌玉而成,温润而华贵。
“多谢。”
沈荔还是没能想起他的名字,只好道,“旬假过后,你来教司署取伞。”
“何需再取?一把伞而已,赠予夫子便是。”
环佩满身的少年拢袖一礼,露出青涩腼腆的笑来,又被仆从们簇拥着远去了。
伞必定是要还的,学宫女师用不了这般名贵的物件。
如萧燃墙头所言,王府的马车果然在后巷候着,而他本人并不在。
或者说,他今日一整天都没来学宫。
夜间忽而风雨大作,雨水倒灌檐下,几乎快浇灭王府的灯笼。
窗外侍从来回忙碌,沈荔也无心读卷,索性披衣下榻,问廊下值守的侍卫:“文青,你们殿下呢?”
潮湿的夜风扑面而来,廊下灯影狂乱。
文青谨慎道:“回王妃,殿下有事外出,若顺利也要次日凌晨方回。”
什么样的急事,需在如此糟糕的雷雨天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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