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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动挂断。
江沅声一怔,扯唇,似笑非笑地停了几秒,又耐心地继续拨号。
“嗡——“
昏暗潮冷的浴室,隔着雾面玻璃,从另一侧响起来电提醒。
玻璃里侧,浴池内水光荡漾,晦涩的光束延伸向上,勾勒男人的眉骨。
那一处青筋崩起,冷渍涔涔,笼在惨白湿汽里。
来电铃声被水汽隔绝,商沉釉浑身淹没于暗色,灰瞳涣散,仿佛缺少灵魂的雕塑,与周遭隔着无形壁障,更听不见铃响。
十秒前,他从噩梦中惊醒。
梦里有场凶火,来路不明,极癫狂地烧着,烧到梦境的边缘海上,又涨着潮咆哮,顺着脚踝钻透他的皮囊。
他的骨头烧起来,血管却反倒冻住,让他在极冷与极烫里被撕裂。
煎熬多时,才听到年轻的女人,他的母亲,在火中尖声喊‘Chio’。
喊完,火海迸溅消弭,女人融成绿的骷髅,骷髅翘起细长的上肢,伶仃挂着一圈漆黒。
是那只骨镯,属于江沅声的骨镯。
商沉釉心脏骤颤,悚然睁眼,汗珠细密地爬满了肩脊,四肢不得动作,像是被活活钉死的水鬼。
是惊恐症状又发作了。
来华国前,商沉釉忙于工作,已经连续数日无暇休息。
不久前又通宵处理完项目,他原本想借冷水浴调整,却效果不佳,愈发疲惫。
他厌恶这样的疲惫,更厌恶这样的自己,大脑被药物压制,无法高功率运作,形同废物。
片刻后,不远处的震动声再次响,商沉釉终被惊动,恍然回神。
他沉闷地低哼,抬腕抵上池壁,捏了捏无名指上的婚戒,起身跨出水面,迈腿踩下松石台阶。
步伐从缓到快,他随手扯来浴巾披上,湿漉漉的足迹一路延开,将玻璃杯放到置物台上,接听通话。
震动停了,江沅声的声音传来,含着轻哑的笑:“三次才接通,Chio先生,您又在忙么?”
商沉釉眉心纵了下,低声答:“抱歉。”
“没关系。”
江沅声温和的声音落入耳,宛如暖风,“打电话是想说,我今晚有其他事,你也不必继续留在华国,可以先离开。”
水珠滚落,滑到眼角处,商沉釉垂下眼睫,松开了戒面:“……嗯。”
“怎么不问我原因。”
通话里的人笑了笑,“是累了吗?”
商沉釉沉默。
周遭愈发昏黑,他无言地攥紧手机,攥紧唯一光源。
那双失了焦的灰眸迟滞地偏转,落到同样黯淡的婚戒上。
“如果是累了,那就尽快去休息。”
江沅声不再想主动解释,简单安抚道,“我保证会在三天内回家,你要有耐心。”
商沉釉喉结下压,闷声答“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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