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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目相对,孟永长那些到嘴边的话又给咽了回去。
两人相识已有四年,彼此的性子都是了解的。
当年墨竹轩险些关门,是靠着陈砚的画才翻身。
不止墨竹轩,整个孟家的书坊生意都靠着陈砚的《论语》、《墨子》越发兴隆。
陈砚虽取了“九渊”
这个笔名,若是有心人想要查也是能查到九渊的真实身份。
这么些年,肯定有不少书坊想来挖墙角,陈砚却不为所动,这份情谊越发珍贵。
孟永长与陈得寿打了声招呼后,坐到陈砚身旁,道:“京中传来消息,太子因巫蛊被废了,朝中动荡,不少为太子叫屈的大臣被下了大狱。”
自周既白和姜氏被抓到现如今也不过短短三五日,即便孟家在京城消息灵通,此时也传不到孟永长这里。
不过太子深陷巫蛊之案已有些时日,再加上周家母子莫名被抓,孟永长前后一想也就明白了。
孟永长拍拍陈砚的肩膀,语重心长道:“阿砚,人力有穷时。”
肩膀上那一下又一下仿佛沉重的铁锤,将陈砚重击得险些弯了腰。
封建王朝,皇权就是越不过的大山。
太子被废,朝堂的权力必会迎来一波洗牌。
高层的争权夺利,只溅出一点火星到底下人身上,就是家破人亡。
如姜氏周既白母子俩,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人就已经被抓了。
只是陈砚并不甘心。
他一直与周荣有书信往来,从未得知周荣投靠了太子一派。
何况以周荣的官位,即便想向天子上疏也是办不到的,为何周荣会被牵扯其中?
这些事他连知道的权利都没有,更别论能插手。
陈砚既来了,便要开口和孟永长借银子。
孟永长倒是颇为豪爽:“你我之间谈什么借不借的,我就先支给你五百两银子,待你有空闲了,将四书画完给我就是了。
陈砚道了谢,领着银子就去了药铺,买了些外伤的药,给那些狱卒上下打点,终于还是将药送了进去。
陈得寿见到周既白血肉模糊的双腿,心疼得哽咽。
到底是自已养了六年的儿子,哪里舍得看他受这种苦,当即就赶紧帮他上药。
周既白比上回陈砚来见他时更沉默,静静看着陈得寿帮他上完药,才闷声闷气开口:“我爹出事了,你们别再来了,以免牵连你们。”
大狱虽昏暗,陈砚依旧能看到他嘴唇毫无血色。
这两日又不知他受了多少苦。
陈砚沉默片刻,方才道:“今天过后我就不会来了。”
陈得寿扭头去看他,眼底是难以置信。
他是亲眼看着两个孩子整日一同读书一同生活,比他这个当爹的还亲,阿砚如今竟竟要不管既白了?
周既白终于咧了嘴,笑容中带着一丝还未褪去的稚气:“阿砚你果然比我更聪慧。”
陈砚将自已的袄子脱下来,蹲下身子,将袄子披在周既白身上,缓缓道:“此事涉及废太子,必定会牵连大批人,朝廷不可能将人全杀了。
以咱爹的官阶,至多是被风浪卷到了,你们又是家眷,都不会出大事。
如今你要做的,是好生保重,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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